勇气之章·以玛尔斯之名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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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奇异的曙光透过殿堂，看起来就像是一段旅程到了终点。随着红毯向前方延伸，大理石的光泽反射出一片片亮斑，竖纹廊柱向后方踱步而去。拱顶两侧的间隙间漏下一条条光线，倾斜的涓涓流水一般，仿佛是失落的遗迹，远方传来细碎的喧哗。
谢希曼端坐于高台的王座，两侧的悬阁已经就坐了诸位，其下的石柱间聚拢了许多人。一群洁白斗篷之中的那个人的身影、显得很熟悉，以及更多的人们——隐匿于陌生之中，一同向他投来关注的目光。
典雅深深地蕴含在庄重的深处，礼乐回荡在长廊之间，悠扬而又凝结。竖琴的细弦拨动时间，随着吟诵的波纹而将涟漪推送到湖畔。
内嵌于墙壁上的雕像，姿态各异、仪容万千，富有张力的动作令它们拥有了人格化的优雅和从容。
莫奇向那些高大的柱子逐一地望去，好像在寻找那后面的什么似的；直到近了，他凝视着前方，被这里庄重的气氛所感染。
一日前。
“陛下，千真万确——可以说，我们应当选择相信。”
谢希曼缓缓转过身，态度和缓了许多。“……”他欲言又止，转过身去。
“陛下，我以为，应当尽快公之于众。索洛艾隆骑士长为此事深蒙误解，如若不予以一个合理的交待、恐怕军团方面会有所涣散；进一步说，假如骑士长与那个少年的言辞是真，我们就不得不究查那股独立于贾艾斯家族的势力——这是更重要的。”
“阿庇西，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谢希曼坐回到王座上，一只手托着腮。“关于贾艾斯家族的处置问题。”
“陛下，现在还不到时机言及这件事、当务之急在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最重要的是，我们很有可能留下了隐患。”
“不仅仅是你的想法，还有元老院、更多人的想法。”
“……”阿庇西不再言及自己提出的话题。“陛下，我以为，贾艾斯家族不适合根除。”
“你以为？”
“会有积怨者造势，但是不能为表象所迷惑。更多的人，他们在除去自己以外的任何时候、都会懂得选择沉默。”
谢希曼点点头，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你似乎还为艾隆辩解。”他补充道，“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陛下，恕我驽钝，还请陛下明示。”
“同贾艾斯家族一道的，如何妥善？”
“……陛下！”
“退下吧。”谢希曼摇摇手。
“……是。”
回过神来时，莫奇已经在正殿的中央了。阿庇西不经意地朝着四周瞥去，从异于他的角度看到了一个躲在柱子后的身影。
那是……
眨眼之间，身影已经不见。
“陛下，尊敬的诸位元老，所有莅临的人们，在诸神的注视之下。”女神官来到王座下方，开始主持仪式。“自马可·波罗先知神谕下达以来，我们持续地与远侵的森林抗争；战斗，牺牲，因为高昂的代价而使我们退守半岛、修养生息，至今已经过去许久，而塞坦利亚已经成为神降之海的人类同盟中不言的领袖。今天的成就，仰仗于塞坦利亚的坚韧与美德，更因为我们作为它的公民而为之付出的奋斗——在谢希曼陛下的光辉之下。”
“然而，我们没有放弃希望。正如神谕帝国的遗民不会放弃帝国的辉煌，我们，作为人类，也不会放弃我们的田野与城邦。在神降之海的东方，衰败的索尔利亚与饱受蛮族侵袭的崇沙埃落战火连连；而在陆地的最西方，萨特利亚醉心于它的奢侈，自我放纵。在彼岸，沙漠人得到神降之海的恩赐，他们免于森林的肆虐，却将他们的屠刀挥向他们的同胞，用最野蛮的方式来延续他们可耻而肮脏的存在。试问现在，我们，塞坦利亚，究竟应当肩负起怎样的责任——是继续停留在这片半岛上、迎来终究和它们一样的命运，还是主动地站出来、拂去神谕帝国遗迹上的灰烬？”
“是的，各位——今天，我们终于有勇气说出，我们是神谕帝国的遗民；并且，同样有勇气说，我们将为它的复兴而不懈奋斗。我们将战斗，将与任何对我们人类同胞有所损伤的叛逆者战斗，并最终与森林战斗，夺回我们的沃土！”
一片哗然。
“诸位，也许今天的誓言、让我们想起了曾经并不遥远的伯罗奔尼撒之上狂妄的索尔利亚；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霸主在听信东方帝国的传说以后、不切实际地发动战争，但是它失败了，并且绝非偶然——因为，它根源于一个狭小城邦的自私欲望，它的车轮被那些用鞭笞抽打的奴隶们用鲜血来推动——所以，作为塞坦利亚，我们将会说，我们绝不会选择一个已经被历史否定的错误：我们将肩负人类同胞的命运，我们将为神谕帝国的荣誉所照耀，我们将继承它的美德、用包容去团结人们的理想。最为重要的是，同为仰望苍穹的众城邦中的璀璨星辰，我们将脚踏实地，而这一切将从我们为神谕揭开的华幕开始——”
女神官走到莫奇身边，张开双臂，呼告式地呐喊道：“诸神的眷顾，身为他们的信仰者的永远的荣光——圣剑辉耀，将以精纯的火焰在黑夜中为我们指引方向、打破迷茫，驱散一切阴霾，战胜森林、夺回陆地！”
一片掌声。
“下面，我希望为众人宣读我们共同的命运作出的选择……”
“陛下！”
身负重伤的士兵冲入正殿，身后一串猩红的点排列在红毯上。
魔王蹲在地面上、察看着曼达的脸色。她的情况很不好，已经是虚脱的状态了。地下室微弱的灯火摇曳着，明暗不定，增添了几分不安全感。人们大都蜷缩着，绝望的神情。
不时有人投过来奇怪的一瞥，曼达身上紧紧缚住的漆黑锁链与她的痛苦表情使看到的人感到不舒适。魔王并不理睬他们，只是安静地守在她身边。
他的确是在等待着什么，此刻如同深陷泥淖般难以动弹。地面上，城中俨然是一片乱象；废墟与伤痛在一瞬间爆发，席卷了最繁华处的喧嚣的宁静。
“掷——！”
列阵的士兵，每一排为一组，依次完成投掷、俯蹲、盾御三个动作，眨眼之间已经制造起一场短枪的风暴。道路彼方的巨兽嘶吼起来，凌厉的咆哮震撼着大地；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熊灵几乎是在刹那间出现于人群中，极致的惊吓之余、用它们充满野性的力量制造出了骇人听闻的平民屠杀。
就在此时，最前排的熊灵口中仍还淌着鲜血。它俯下身，眯缝成一条的眼睛睥睨前方，锋利的爪牙在大理石的路面上留下深深的划痕。它们缓慢地朝着支队靠近，像是面对着自己的猎物。
“龟背阵！”
一声令下，红色的盾牌迅速聚积成为矩形的甲壳，牢固地伫立于原地，而在罅隙处、无数剑刃支出，宛如一个坚固的堡垒；骑兵在龟背阵之间的通道中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向前突进、抵消掉冲击最致命的一波力量。
双方展开了对峙，绝对力量与高度集中殊死的周旋，只要一颗火星便足够引爆两股势力交汇处的空气。
忽然，急促的马蹄声从远方由近及远地清晰起来。支队长转而望向那方，奔来的人正是阿琉恩斯。
“……骑士长！”支队长震惊万分。
“支队长——立刻将布灵吉佩斯和托力阿里撤往万民广场，留下哈斯塔提应战！”阿琉恩斯勒住马，对支队长说道，“让哈斯塔提诱敌进入广场，在那里和它们决战！”
支队长面露难色。“可是，让哈斯塔提来单独应战，这……”
“吼——！”
刹那间，熊灵展开了猝不及防的冲锋。“马上执行！”顾不及解释，阿琉恩斯扬起长矛、朝着前方冲去。
“……布灵吉佩斯和托力阿里、向后撤退到万民广场！”
“陛下……那些人突然变成了的巨熊，向毫无防备的人群发起了攻击……虽然街道上有近卫军巡逻，但是我们在那种野兽面前、手无缚鸡之力……”
“现在情况如何？！”
“军团已经应战，撤换下了一批伤员……之前的哨兵已经来过、没有任何回应；我伤势不重，所以就前来通告，却不想在皇宫门口……”
谢希曼攥紧了拳头。
“……遭到了守卫的袭击……”
“……！”
士兵缓缓说着，一只手捂在腹部的一侧，血顺着手臂一直流到手肘，一滴一滴地落下。“那些哨兵，都被他们拦截了……守卫说、不要怪他们……要怪，就怪阿琉恩斯骑士长，他坐到了他不该坐上的位置……我们一共有五个人，厮杀了很久，才突围出来、一路赶到这里，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在哪里被拦截的，谁告诉你那是近卫军的？”索洛艾隆打断他的话，厉声质问道。
“骑士长，只有内军才能驻守皇宫……外军正在城内作战，余下的也都在常备状态；如果不是近卫军，你为什么会没有察觉……”
“哼，士兵，你是何时胆敢以这样的口吻质疑骑士长？”女神官以讥讽的口吻说道，“今日，圣剑辉耀降临塞坦利亚，诸位齐聚于此、见证这奇迹的时刻，而你却横来这突兀的一刀，谁人知晓你用意何在？血口喷人之事，早在索洛艾隆骑士长冤受屈辱之时、尽数领教；如今又是这猖狂的言论，未免太放肆了些！”
“神官，你休要如此盛气凌人！纵然是铁蹄，也是用血肉筑成的。倘若战士必然以死亡为归宿，请不要用我们来葬送自己的同胞！”他竭力地呼告起来，一时的激愤过后留下极度的痛苦，他不得不用手狠命地按住那道创口，像是要往外漏出什么什么内容一样，鲜红一股股地渗出。
“都够了！”女神官身后传来谢希曼威严的声音，顿时使整个宫殿肃穆起来。“诸位政客，我们现在正面对一个淌着血的战士。没有人问过他是否疼痛，更没有人看见他身后留下的一列血渍；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连串的满含了暴躁与冷漠的质问——在于我们的朝廷之上！”
侍从扶着士兵离开了正殿，鲜少有人注意到他望着谢希曼时悻悻的眼神，一种较之此前面对质询时、已然是恨之入骨的仇视。
“全体列阵！”
支队长现站在队列前方，军队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万民广场上。“指挥官，”索洛艾隆策马来到支队长身边，“陛下下令，所有军队统一调动。”
“可……这是阿琉恩斯骑士长调配的主力军，将要在这里迎战那些野兽……”支队长犹豫道。
“阿琉恩斯……”索洛艾隆冷冷地看着支队长，长矛直指着他的头颅。“马上执行。”
“可是、骑士长，阿琉恩斯骑士长常年与那些野兽作战……”
一道寒光。“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城墙上，阿庇西与莫奇一道伫立着，紧张的气氛令空气中似乎都有了焦灼的味道。“……阿庇西？”莫奇轻轻唤了他一声。
“嗯？”
“你有感觉吗？为什么……我总是会感到：有一些冲着艾隆来的事情、正在不断发生，而且，越来越大……”
“……”阿庇西想了想，回答道：“无妨，你不用忧虑太多。军团长期以来独立于塞坦利亚的政治体系之外，对于体制内的人们来说、就像是一层挣脱不开的束缚。既然有束缚，那么必然会有反弹；久而久之，形成了合力，冲突也在所难免。”
“……”莫奇不再言语。
“有些信心吧。至少到目前为止，军队的管辖任然是有所作用的；朝廷上的架势、你也见识过了。若是日后的塞坦利亚统统如此，只怕是要陷落在永无休止的争吵之中，纷争只会愈演愈烈。”阿庇西向下望去，从宫中调出的内军已经与外军完全并列。“虽然，一旦塞坦利亚有心成为人类同盟的领袖、这种趋势不可避免；但是，只希望不要重蹈阿卡亚利亚的覆辙才好……”
“报告——前锋队正在向万民广场撤退、熊灵正一路追来、只剩下三个街区的距离了！”策马而来的哨兵通报索洛艾隆。“所有人，听我指令！”索洛艾隆抽出佩剑，倾斜着指向天空，“向前推进、绝不能让野兽靠近皇宫一步！”
“报告——阿琉恩斯骑士长有令、所有重装步兵向后撤退一百步、一字列阵、中央二排、两端四排、骑兵分布两翼、辅助进攻！”飞奔而来的哨兵大声地宣讲远方传来的命令，震惊了索洛艾隆。不等他有所反应，第二骑以同样的方式冲到了军队前列：“目标距离万民广场还有两个街区、所有中央步兵三列变一列、留出通道给后撤的部队通过！”
他感到自己的马在骚动、不住地踏着马蹄、逐渐将他转向面前的大道。在那里，一个绝不会被认错的身影正逐渐清晰起来。刹那间，他醒悟到了些什么，重新举起了长剑：
“全体士兵——马上按阿琉恩斯骑士长的命令执行！”
紧随部队后一骑绝尘的白马、长矛上扬在空中。“全体士兵——就地迎战——推进！”
话音刚落，中央的通道瞬间在变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防御坚实的一道长墙。
“推进！”
庞大身躯的熊灵猛冲向中央的重装步兵，瞬间的溃散宛如破浪的磐石。熊灵狂奔向皇宫的城墙，逐渐靠近后却已无法停止巨大质量带来的惯性。后方层累叠加的其它熊灵猛扑向前，一道实体的冲击波重创了高大的石质结构、带来了撼天动地的震动。
“围——！”
此时，两侧密集排布的步兵在骑兵的掩护下往回突进，人群的狂潮快速淹没了那些已经活动不便的庞然大物。数以万计的矛、剑、标枪齐下，引发了介于凄厉与凶狠之间的咆哮。
阿琉恩斯的佩剑直指天空，一声坚定而雄浑的声音：
“杀——！”
利维坦纵然浑身解数，终究被人征服。阳光从洁净的空气中穿刺而下，直逼人烟。刀光剑影，血泪咆哮，一切在这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如此冰凉。顺着千百个毒蛇之牙留下的创口，猩红色聚拢成一股热流，在建筑学的微小突面上向四方散去，一直到用于疏通的地下水系，被那些历经了无数岁月积累起来的雨水稀释，从而不复它的存在。
熊灵终于精疲力竭，完全地倒在了平滑的建材上，竭力而无果地感受泥土的温存。它不断地眨眼，似乎是一样下一秒能够看到真实的世界中有着橡树那令人安心的存在，却在认清了这里人类城邦的现实以后、干涸了泪腺闭上了双眼。
……克里斯托弗·奥德里奇·吟风者，倾听橡木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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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奇异的曙光透过殿堂，看起来就像是一段旅程到了终点。随着红毯向前方延伸，大理石的光泽反射出一片片亮斑，竖纹廊柱向后方踱步而去。拱顶两侧的间隙间漏下一条条光线，倾斜的涓涓流水一般，仿佛是失落的遗迹，远方传来细碎的喧哗。
谢希曼端坐于高台的王座，两侧的悬阁已经就坐了诸位，其下的石柱间聚拢了许多人。一群洁白斗篷之中的那个人的身影、显得很熟悉，以及更多的人们——隐匿于陌生之中，一同向他投来关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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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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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希曼缓缓转过身，态度和缓了许多。“……”他欲言又止，转过身去。
“陛下，我以为，应当尽快公之于众。索洛艾隆骑士长为此事深蒙误解，如若不予以一个合理的交待、恐怕军团方面会有所涣散；进一步说，假如骑士长与那个少年的言辞是真，我们就不得不究查那股独立于贾艾斯家族的势力——这是更重要的。”
“阿庇西，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谢希曼坐回到王座上，一只手托着腮。“关于贾艾斯家族的处置问题。”
“陛下，现在还不到时机言及这件事、当务之急在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最重要的是，我们很有可能留下了隐患。”
“不仅仅是你的想法，还有元老院、更多人的想法。”
“……”阿庇西不再言及自己提出的话题。“陛下，我以为，贾艾斯家族不适合根除。”
“你以为？”
“会有积怨者造势，但是不能为表象所迷惑。更多的人，他们在除去自己以外的任何时候、都会懂得选择沉默。”
谢希曼点点头，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你似乎还为艾隆辩解。”他补充道，“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陛下，恕我驽钝，还请陛下明示。”
“同贾艾斯家族一道的，如何妥善？”
“……陛下！”
“退下吧。”谢希曼摇摇手。
“……是。”
回过神来时，莫奇已经在正殿的中央了。阿庇西不经意地朝着四周瞥去，从异于他的角度看到了一个躲在柱子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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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之间，身影已经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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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是在等待着什么，此刻如同深陷泥淖般难以动弹。地面上，城中俨然是一片乱象；废墟与伤痛在一瞬间爆发，席卷了最繁华处的喧嚣的宁静。
“掷——！”
列阵的士兵，每一排为一组，依次完成投掷、俯蹲、盾御三个动作，眨眼之间已经制造起一场短枪的风暴。道路彼方的巨兽嘶吼起来，凌厉的咆哮震撼着大地；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熊灵几乎是在刹那间出现于人群中，极致的惊吓之余、用它们充满野性的力量制造出了骇人听闻的平民屠杀。
就在此时，最前排的熊灵口中仍还淌着鲜血。它俯下身，眯缝成一条的眼睛睥睨前方，锋利的爪牙在大理石的路面上留下深深的划痕。它们缓慢地朝着支队靠近，像是面对着自己的猎物。
“龟背阵！”
一声令下，红色的盾牌迅速聚积成为矩形的甲壳，牢固地伫立于原地，而在罅隙处、无数剑刃支出，宛如一个坚固的堡垒；骑兵在龟背阵之间的通道中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向前突进、抵消掉冲击最致命的一波力量。
双方展开了对峙，绝对力量与高度集中殊死的周旋，只要一颗火星便足够引爆两股势力交汇处的空气。
忽然，急促的马蹄声从远方由近及远地清晰起来。支队长转而望向那方，奔来的人正是阿琉恩斯。
“……骑士长！”支队长震惊万分。
“支队长——立刻将布灵吉佩斯和托力阿里撤往万民广场，留下哈斯塔提应战！”阿琉恩斯勒住马，对支队长说道，“让哈斯塔提诱敌进入广场，在那里和它们决战！”
支队长面露难色。“可是，让哈斯塔提来单独应战，这……”
“吼——！”
刹那间，熊灵展开了猝不及防的冲锋。“马上执行！”顾不及解释，阿琉恩斯扬起长矛、朝着前方冲去。
“……布灵吉佩斯和托力阿里、向后撤退到万民广场！”
“陛下……那些人突然变成了的巨熊，向毫无防备的人群发起了攻击……虽然街道上有近卫军巡逻，但是我们在那种野兽面前、手无缚鸡之力……”
“现在情况如何？！”
“军团已经应战，撤换下了一批伤员……之前的哨兵已经来过、没有任何回应；我伤势不重，所以就前来通告，却不想在皇宫门口……”
谢希曼攥紧了拳头。
“……遭到了守卫的袭击……”
“……！”
士兵缓缓说着，一只手捂在腹部的一侧，血顺着手臂一直流到手肘，一滴一滴地落下。“那些哨兵，都被他们拦截了……守卫说、不要怪他们……要怪，就怪阿琉恩斯骑士长，他坐到了他不该坐上的位置……我们一共有五个人，厮杀了很久，才突围出来、一路赶到这里，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在哪里被拦截的，谁告诉你那是近卫军的？”索洛艾隆打断他的话，厉声质问道。
“骑士长，只有内军才能驻守皇宫……外军正在城内作战，余下的也都在常备状态；如果不是近卫军，你为什么会没有察觉……”
“哼，士兵，你是何时胆敢以这样的口吻质疑骑士长？”女神官以讥讽的口吻说道，“今日，圣剑辉耀降临塞坦利亚，诸位齐聚于此、见证这奇迹的时刻，而你却横来这突兀的一刀，谁人知晓你用意何在？血口喷人之事，早在索洛艾隆骑士长冤受屈辱之时、尽数领教；如今又是这猖狂的言论，未免太放肆了些！”
“神官，你休要如此盛气凌人！纵然是铁蹄，也是用血肉筑成的。倘若战士必然以死亡为归宿，请不要用我们来葬送自己的同胞！”他竭力地呼告起来，一时的激愤过后留下极度的痛苦，他不得不用手狠命地按住那道创口，像是要往外漏出什么什么内容一样，鲜红一股股地渗出。
“都够了！”女神官身后传来谢希曼威严的声音，顿时使整个宫殿肃穆起来。“诸位政客，我们现在正面对一个淌着血的战士。没有人问过他是否疼痛，更没有人看见他身后留下的一列血渍；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连串的满含了暴躁与冷漠的质问——在于我们的朝廷之上！”
侍从扶着士兵离开了正殿，鲜少有人注意到他望着谢希曼时悻悻的眼神，一种较之此前面对质询时、已然是恨之入骨的仇视。
“全体列阵！”
支队长现站在队列前方，军队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万民广场上。“指挥官，”索洛艾隆策马来到支队长身边，“陛下下令，所有军队统一调动。”
“可……这是阿琉恩斯骑士长调配的主力军，将要在这里迎战那些野兽……”支队长犹豫道。
“阿琉恩斯……”索洛艾隆冷冷地看着支队长，长矛直指着他的头颅。“马上执行。”
“可是、骑士长，阿琉恩斯骑士长常年与那些野兽作战……”
一道寒光。“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城墙上，阿庇西与莫奇一道伫立着，紧张的气氛令空气中似乎都有了焦灼的味道。“……阿庇西？”莫奇轻轻唤了他一声。
“嗯？”
“你有感觉吗？为什么……我总是会感到：有一些冲着艾隆来的事情、正在不断发生，而且，越来越大……”
“……”阿庇西想了想，回答道：“无妨，你不用忧虑太多。军团长期以来独立于塞坦利亚的政治体系之外，对于体制内的人们来说、就像是一层挣脱不开的束缚。既然有束缚，那么必然会有反弹；久而久之，形成了合力，冲突也在所难免。”
“……”莫奇不再言语。
“有些信心吧。至少到目前为止，军队的管辖任然是有所作用的；朝廷上的架势、你也见识过了。若是日后的塞坦利亚统统如此，只怕是要陷落在永无休止的争吵之中，纷争只会愈演愈烈。”阿庇西向下望去，从宫中调出的内军已经与外军完全并列。“虽然，一旦塞坦利亚有心成为人类同盟的领袖、这种趋势不可避免；但是，只希望不要重蹈阿卡亚利亚的覆辙才好……”
“报告——前锋队正在向万民广场撤退、熊灵正一路追来、只剩下三个街区的距离了！”策马而来的哨兵通报索洛艾隆。“所有人，听我指令！”索洛艾隆抽出佩剑，倾斜着指向天空，“向前推进、绝不能让野兽靠近皇宫一步！”
“报告——阿琉恩斯骑士长有令、所有重装步兵向后撤退一百步、一字列阵、中央二排、两端四排、骑兵分布两翼、辅助进攻！”飞奔而来的哨兵大声地宣讲远方传来的命令，震惊了索洛艾隆。不等他有所反应，第二骑以同样的方式冲到了军队前列：“目标距离万民广场还有两个街区、所有中央步兵三列变一列、留出通道给后撤的部队通过！”
他感到自己的马在骚动、不住地踏着马蹄、逐渐将他转向面前的大道。在那里，一个绝不会被认错的身影正逐渐清晰起来。刹那间，他醒悟到了些什么，重新举起了长剑：
“全体士兵——马上按阿琉恩斯骑士长的命令执行！”
紧随部队后一骑绝尘的白马、长矛上扬在空中。“全体士兵——就地迎战——推进！”
话音刚落，中央的通道瞬间在变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防御坚实的一道长墙。
“推进！”
庞大身躯的熊灵猛冲向中央的重装步兵，瞬间的溃散宛如破浪的磐石。熊灵狂奔向皇宫的城墙，逐渐靠近后却已无法停止巨大质量带来的惯性。后方层累叠加的其它熊灵猛扑向前，一道实体的冲击波重创了高大的石质结构、带来了撼天动地的震动。
“围——！”
此时，两侧密集排布的步兵在骑兵的掩护下往回突进，人群的狂潮快速淹没了那些已经活动不便的庞然大物。数以万计的矛、剑、标枪齐下，引发了介于凄厉与凶狠之间的咆哮。
阿琉恩斯的佩剑直指天空，一声坚定而雄浑的声音：
“杀——！”
利维坦纵然浑身解数，终究被人征服。阳光从洁净的空气中穿刺而下，直逼人烟。刀光剑影，血泪咆哮，一切在这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如此冰凉。顺着千百个毒蛇之牙留下的创口，猩红色聚拢成一股热流，在建筑学的微小突面上向四方散去，一直到用于疏通的地下水系，被那些历经了无数岁月积累起来的雨水稀释，从而不复它的存在。
熊灵终于精疲力竭，完全地倒在了平滑的建材上，竭力而无果地感受泥土的温存。它不断地眨眼，似乎是一样下一秒能够看到真实的世界中有着橡树那令人安心的存在，却在认清了这里人类城邦的现实以后、干涸了泪腺闭上了双眼。
……克里斯托弗·奥德里奇·吟风者，倾听橡木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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