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想之章·高卢的低语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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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置信，他究竟是怎样打算的、出了事也不要紧吗？”
“两位骑士长固然是陛下的爱徒，却也最早不过是为了维护形式上的‘神谕帝国的军团’而培养的统领军团的骑士长。（注：罗马共和国时期，公民士兵按编制组成罗马军团，每两个军团构成一个集团军，由执政官统摄）如果当真是如你所说，那么恐怕是陛下已经达到了利用这两人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
“倘若真的如此，恐怕会牵连到那两个孩子，圣剑一事应该也尚未为更多人知晓，或者完全地了解其中的意义。”
“难道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杀与不杀、内长与外长，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么……”
“不尽然，只是看到了这种可能性而已。总之，只要不影响到我们自己便好；节外生枝的事，无心再管了。现在有人顶替、挡在了前面，也总归是好的。”
“……”
“走一步看一步吧。”
……
浮风打扰了女神官的思虑。她回头望去，无甚差异。长廊上的脚步声回荡起来，从微弱到响亮。
“陛下。”
“先退下吧。”
“是。”
谢希曼的身影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女神官恭敬地行礼以后便直言道：“占卜有异，希望能告知陛下。”
“请讲。”
“呐——我说，你还真打算一直跟着我啊？”
青年将撕破了衣襟的礼服放在宽巾上，仔细地理平上面的皱纹、叠成工整的矩形。他将手抚在上面，注视了一会儿，最后掀起方巾、包住了礼服。
“那件衣服——”曼达忽然闭上了嘴。
“……怎么？”青年回应了她的话，令原本单调的氛围多了点交流的气息。
“……一说衣服就又要理人了……”曼达不满地嘟囔起来。
“？”
“没有、我是说……对不起啊。”
“……”青年犹豫了片刻，很艰难似的吐出两个字：“无妨。”
然后又是沉默。
曼达百无聊赖、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起，看着他一言不发。她理了理自己胸口前的那串饰品，时而略微瞥过去，并不得到一些回应。这种好像要窒息的沉寂迫使她憋出一句话：“那个，这件衣服，对你来说，很贵重吧。”
“……”
“我……我会赔偿的。”
青年仿佛是定在了原地，缓缓吐出一句：“我已经说过了，无妨。况且——你赔不起的。”
她被狠狠地哽了一下，喉咙中那种勒着的痛感横亘住中央，酸劲一股脑冲上鼻腔，在内壁流下一些水滴、摩擦得痒痒的。忽然，曼达将头转到一边，从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了一块有些亮色的东西、紧紧攥在手心里；手臂朝着他支出去、一直到极限，然后摊开出手掌：两枚成色均匀而有光泽的金币依傍着躺在那里。“两奥雷。”她的言语忽然变得简练，好像她并不是曼达、而是曼达面前的这个青年似的。“不够再加。”
“我不是要钱。”
“我只有钱。”
“我不需要你赔偿。”
“拿着。”
“……收回去吧。”
“你拿着就好。”
“……我不能要。”
“你拿着！”
曼达仍然保持着姿势、刻意地躲避他的目光。“……拿着。”
没有人在和她争辩什么，却已经像是挣扎地奄奄一息了——声音已经无力地低沉了下去。
“……”
青年用手掌托住她的手背，轻轻地倾覆过来，两枚金币滑入了他的手中，沉甸甸的、很有感觉，那分量出乎了他的意料。“谢谢。”
“……你谢什么。”
青年温柔地看着她仍然转向一边的侧颜。
“嘿嘿——上当了吧、跟~踪~狂！”曼达转过脸来、有些猝不及防，大大的微笑怒放在面颊肌之间。“呐、喜欢装清高，装什么装？还不是认了钱——”
青年一头雾水，懵地注视着曼达翻书一样的变化。那种疑惑很微妙，就如同她亮晶晶的眼角一样。
她伸过去擦拭那里的手指故意做出些别的动作来掩饰、做了一个鬼脸给他看。
“……”
青年欲言又止，嘴唇上忽然竖着一根食指。“你给我闭嘴。早点不说话、现在想说也不让你说——活该！”她得意地左右摇晃着脑袋，狡黠地说道：“呐、呐、呐，我自己来推理：明天呢，我们两个要去你说的那个村庄里；怎么走呢我不清楚，路上花的时间就更不好说了——也许一两天，也许一个月，搞不好一年。总之呢，不管怎么样，‘我’得买衣服、买食物，至于你嘛就自己看着办了。不过呢，既然你要送我回去，不如好人当到底、顺便帮我把这些钱通通付了——才给了你那么多、怎么说也够了。”
她忽然又转过身，对着屋子角落里的那张床说道：“还有：我掐指一算——今天晚上我睡在这里；原因嘛，反正我醒过来就躺在那上面了。要是这里就只有这一张床的话呢，嘻嘻~”
截住了后话，曼达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屋子。“嘿、那边的羊——我来陪你们玩啦！”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屋外的原野上。
青年攥起手中的金币，对着那个方向露出了微笑。
“你现在是从刑场上逃出来的犯人，身份很特殊。谢希曼一直以来都在寻求零星的机会，实在不是庄园不想留下你……”
“我明白，我很快会离开的。只是，因为这个孩子的事。”
“你能确定吗？”
“还没有确认另一个。他是因为那种事情而比较瞩目、容易辨认而已。”
“你觉得，”艾萨克转过身来，手中仍然不断地捻着一串珊瑚，“他是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难说。不过，他确实是个很出众的孩子。”
“你问过他的名字了？”
“从抓获他开始就戒备着，不易问出来。我也没有强求，显得太贸然了。”
“你告诉他了？”
“说过了，他的反应很大。”安东尼奥走上前，说道：“最重要的是，孩子并不是在庄园里生产的，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情况。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两个人了，他们夫妻二人也早就离开了城邦、无论是亲眷还是物资都转移得相当顺利——好像根本就没有遭到拦截一样。”
“这么说，只要那个老头不开口，还真是没有人会了解情况了……”艾萨克笑得很苦涩，转回身去，眺望着庄园里连绵的土地。
“我以为，我们没有必要非要在这种细节上纠缠不清。既然没有人知道，也就没有必要非要知道了；那个孩子本身也是聪颖的，感知力很强，应该是很有天赋的。况且，我感觉，他似乎在被一些别的势力觊觎着。”
“别的势力？”
“是那个神官。而且，我推测，之后找到我的人、和那个神官应该有些若即若离的关系。”
“哦，这倒是有意思。”艾萨克回头一瞥，眼神里透着诡谲，“那我们就多了一个备用的选项。”
“……‘备用’的选项？那不是我们一直作为的首要目标么？”
“现在不一样了，摩西的侍从……”艾萨克昂起头，舒适散漫的样子，“应该说，从之前一段时间开始、就已经发生变化了……两位骑士长负伤，自己遇险，正常人都会有所怀疑，萧蔷总是比城墙近一些、也就容易看到了；何况，有一个受了老头的恩惠，也是我们暗地里扶助过的——感激谈不上，多少会考虑一些的，尤其是发现自己的用途快要到尽头的时候。”
“……那那个孩子怎么办？”
“不如照你说的做，权当他应当在这里这样过着也便罢了。”
“嗯。”安东尼奥放下了心。
“话说回来，你准备去哪儿？”精致的手杖在地面上击打出规律的节奏，艾萨克的与安东尼奥的身影穿梭在廊柱之间。“近一点的话，从西西里南渡到神降之海的对岸；虽然已经是废墟上的聚落，还是不错的。如果要再远一些、就要困难得多了；自从索尔利亚和崇沙埃落有冲突以来，海军就比以往活跃了些。”
“说实话，我打算留在亚平宁。”
“这样么——大道四通八达，还是铤而走险了。”
“我明白。但是，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唉，自已小心吧。”艾萨克摇摇手，走到了前面。侍从匆忙地迎面走来，神色慌张。“主人——来了一队近卫军，封锁了庄园的所有入口。还有，陛下在正门。”
“……”
艾萨克站立在原地，双手重叠起来杵着手杖，陷入沉思。
晶莹的叶绿色在莫奇的手中泛着光，亮亮的，很好看。他将广口瓶收回到身边的布袋里，隔着一层褐色、轻轻地拍了拍它。
他现在的思维很乱，无数混杂的思绪纠葛到一起、令他感到无措。他扶着光滑石料砌成的台阶，从下面绕着走到了建筑的后方，那里是一片空旷。
他踢了一脚地上的沙石，制造起一些尘埃，一直扬到了前面的一双脚前，上方衣裙鲜艳的颜色十分醒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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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置信，他究竟是怎样打算的、出了事也不要紧吗？”
“两位骑士长固然是陛下的爱徒，却也最早不过是为了维护形式上的‘神谕帝国的军团’而培养的统领军团的骑士长。（注：罗马共和国时期，公民士兵按编制组成罗马军团，每两个军团构成一个集团军，由执政官统摄）如果当真是如你所说，那么恐怕是陛下已经达到了利用这两人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
“倘若真的如此，恐怕会牵连到那两个孩子，圣剑一事应该也尚未为更多人知晓，或者完全地了解其中的意义。”
“难道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杀与不杀、内长与外长，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么……”
“不尽然，只是看到了这种可能性而已。总之，只要不影响到我们自己便好；节外生枝的事，无心再管了。现在有人顶替、挡在了前面，也总归是好的。”
“……”
“走一步看一步吧。”
……
浮风打扰了女神官的思虑。她回头望去，无甚差异。长廊上的脚步声回荡起来，从微弱到响亮。
“陛下。”
“先退下吧。”
“是。”
谢希曼的身影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女神官恭敬地行礼以后便直言道：“占卜有异，希望能告知陛下。”
“请讲。”
“呐——我说，你还真打算一直跟着我啊？”
青年将撕破了衣襟的礼服放在宽巾上，仔细地理平上面的皱纹、叠成工整的矩形。他将手抚在上面，注视了一会儿，最后掀起方巾、包住了礼服。
“那件衣服——”曼达忽然闭上了嘴。
“……怎么？”青年回应了她的话，令原本单调的氛围多了点交流的气息。
“……一说衣服就又要理人了……”曼达不满地嘟囔起来。
“？”
“没有、我是说……对不起啊。”
“……”青年犹豫了片刻，很艰难似的吐出两个字：“无妨。”
然后又是沉默。
曼达百无聊赖、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起，看着他一言不发。她理了理自己胸口前的那串饰品，时而略微瞥过去，并不得到一些回应。这种好像要窒息的沉寂迫使她憋出一句话：“那个，这件衣服，对你来说，很贵重吧。”
“……”
“我……我会赔偿的。”
青年仿佛是定在了原地，缓缓吐出一句：“我已经说过了，无妨。况且——你赔不起的。”
她被狠狠地哽了一下，喉咙中那种勒着的痛感横亘住中央，酸劲一股脑冲上鼻腔，在内壁流下一些水滴、摩擦得痒痒的。忽然，曼达将头转到一边，从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了一块有些亮色的东西、紧紧攥在手心里；手臂朝着他支出去、一直到极限，然后摊开出手掌：两枚成色均匀而有光泽的金币依傍着躺在那里。“两奥雷。”她的言语忽然变得简练，好像她并不是曼达、而是曼达面前的这个青年似的。“不够再加。”
“我不是要钱。”
“我只有钱。”
“我不需要你赔偿。”
“拿着。”
“……收回去吧。”
“你拿着就好。”
“……我不能要。”
“你拿着！”
曼达仍然保持着姿势、刻意地躲避他的目光。“……拿着。”
没有人在和她争辩什么，却已经像是挣扎地奄奄一息了——声音已经无力地低沉了下去。
“……”
青年用手掌托住她的手背，轻轻地倾覆过来，两枚金币滑入了他的手中，沉甸甸的、很有感觉，那分量出乎了他的意料。“谢谢。”
“……你谢什么。”
青年温柔地看着她仍然转向一边的侧颜。
“嘿嘿——上当了吧、跟~踪~狂！”曼达转过脸来、有些猝不及防，大大的微笑怒放在面颊肌之间。“呐、喜欢装清高，装什么装？还不是认了钱——”
青年一头雾水，懵地注视着曼达翻书一样的变化。那种疑惑很微妙，就如同她亮晶晶的眼角一样。
她伸过去擦拭那里的手指故意做出些别的动作来掩饰、做了一个鬼脸给他看。
“……”
青年欲言又止，嘴唇上忽然竖着一根食指。“你给我闭嘴。早点不说话、现在想说也不让你说——活该！”她得意地左右摇晃着脑袋，狡黠地说道：“呐、呐、呐，我自己来推理：明天呢，我们两个要去你说的那个村庄里；怎么走呢我不清楚，路上花的时间就更不好说了——也许一两天，也许一个月，搞不好一年。总之呢，不管怎么样，‘我’得买衣服、买食物，至于你嘛就自己看着办了。不过呢，既然你要送我回去，不如好人当到底、顺便帮我把这些钱通通付了——才给了你那么多、怎么说也够了。”
她忽然又转过身，对着屋子角落里的那张床说道：“还有：我掐指一算——今天晚上我睡在这里；原因嘛，反正我醒过来就躺在那上面了。要是这里就只有这一张床的话呢，嘻嘻~”
截住了后话，曼达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屋子。“嘿、那边的羊——我来陪你们玩啦！”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屋外的原野上。
青年攥起手中的金币，对着那个方向露出了微笑。
“你现在是从刑场上逃出来的犯人，身份很特殊。谢希曼一直以来都在寻求零星的机会，实在不是庄园不想留下你……”
“我明白，我很快会离开的。只是，因为这个孩子的事。”
“你能确定吗？”
“还没有确认另一个。他是因为那种事情而比较瞩目、容易辨认而已。”
“你觉得，”艾萨克转过身来，手中仍然不断地捻着一串珊瑚，“他是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难说。不过，他确实是个很出众的孩子。”
“你问过他的名字了？”
“从抓获他开始就戒备着，不易问出来。我也没有强求，显得太贸然了。”
“你告诉他了？”
“说过了，他的反应很大。”安东尼奥走上前，说道：“最重要的是，孩子并不是在庄园里生产的，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情况。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两个人了，他们夫妻二人也早就离开了城邦、无论是亲眷还是物资都转移得相当顺利——好像根本就没有遭到拦截一样。”
“这么说，只要那个老头不开口，还真是没有人会了解情况了……”艾萨克笑得很苦涩，转回身去，眺望着庄园里连绵的土地。
“我以为，我们没有必要非要在这种细节上纠缠不清。既然没有人知道，也就没有必要非要知道了；那个孩子本身也是聪颖的，感知力很强，应该是很有天赋的。况且，我感觉，他似乎在被一些别的势力觊觎着。”
“别的势力？”
“是那个神官。而且，我推测，之后找到我的人、和那个神官应该有些若即若离的关系。”
“哦，这倒是有意思。”艾萨克回头一瞥，眼神里透着诡谲，“那我们就多了一个备用的选项。”
“……‘备用’的选项？那不是我们一直作为的首要目标么？”
“现在不一样了，摩西的侍从……”艾萨克昂起头，舒适散漫的样子，“应该说，从之前一段时间开始、就已经发生变化了……两位骑士长负伤，自己遇险，正常人都会有所怀疑，萧蔷总是比城墙近一些、也就容易看到了；何况，有一个受了老头的恩惠，也是我们暗地里扶助过的——感激谈不上，多少会考虑一些的，尤其是发现自己的用途快要到尽头的时候。”
“……那那个孩子怎么办？”
“不如照你说的做，权当他应当在这里这样过着也便罢了。”
“嗯。”安东尼奥放下了心。
“话说回来，你准备去哪儿？”精致的手杖在地面上击打出规律的节奏，艾萨克的与安东尼奥的身影穿梭在廊柱之间。“近一点的话，从西西里南渡到神降之海的对岸；虽然已经是废墟上的聚落，还是不错的。如果要再远一些、就要困难得多了；自从索尔利亚和崇沙埃落有冲突以来，海军就比以往活跃了些。”
“说实话，我打算留在亚平宁。”
“这样么——大道四通八达，还是铤而走险了。”
“我明白。但是，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唉，自已小心吧。”艾萨克摇摇手，走到了前面。侍从匆忙地迎面走来，神色慌张。“主人——来了一队近卫军，封锁了庄园的所有入口。还有，陛下在正门。”
“……”
艾萨克站立在原地，双手重叠起来杵着手杖，陷入沉思。
晶莹的叶绿色在莫奇的手中泛着光，亮亮的，很好看。他将广口瓶收回到身边的布袋里，隔着一层褐色、轻轻地拍了拍它。
他现在的思维很乱，无数混杂的思绪纠葛到一起、令他感到无措。他扶着光滑石料砌成的台阶，从下面绕着走到了建筑的后方，那里是一片空旷。
他踢了一脚地上的沙石，制造起一些尘埃，一直扬到了前面的一双脚前，上方衣裙鲜艳的颜色十分醒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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