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想之章·高卢的低语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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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官伫立在万民广场周围的一座尖阁上，静默地注视着那里发生的一切。
……
几小时前。
“你这样行动，无异于是在逼迫他反叛。”
“又如何呢？现在不动手，以后也许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你竟丝毫不考虑后果。”
“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琼尼转过身，望着女神官，“你自己经历过的那些故事，难道还不够深沉吗？信仰依附于政治，女人依附于男人，就像一个诅咒，挥之不去。试想没有那场瘟疫，人们又何尝不会将目光聚焦在他们的劣根性之上呢？”
“纵然如此，你、我、我们，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穷则独善其身，在这样一个贫瘠而失落的年代里、没有人可以轻易地改变什么。”
“那是你，辛辛那提巫师——况且，你不是也委托‘钥匙’帮你寻找德鲁伊教的魔药么？终于，你开始求助于我们的敌人了。可不要告诉我、你是拿去献给谁的。连同你脸上的那些皱纹，你枯竭的魔法之泉同样是贪婪的，与别人无异。等到你夺回了你的拥有，谁知道会如何呢？”
红色的身影消逝于阴影中。
“呵呵……我只是，累了。”
女神官从衣袋中取出那瓶晶亮的绿色。
……
“人们……什么时候能看见呢？”
她喃喃道。
“国王陛下——！”
莫奇仍然在高喊着，挥舞手中的羊皮卷。
“是他！”
“是那个骚扰骑士长的小孩儿！”
人群中传来惊呼。
“……”
谢希曼凝视着，随口问了身边的侍从：“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不清楚。不过，好像见过他……”
“哦？”
“听皇宫里的人们说过。本地的富商汉克·贾艾斯带着家眷去到萨特利亚以后、留下了自己的女儿和父亲。这个孩子似乎是他们家收留的从神降之海上漂来的孤儿，阿琉恩斯骑士长也提起过……”
“他和他们有什么交集么？”
“据说是这个小孩儿常往宫里送些东西，都是食品。”
谢希曼用鼻子哼了一声，“食品……真是难为了他们，竟然还有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陛下，您的意思是……”
“罢了，已经没什么关心的必要了，都已经成定局了，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顿了一下，谢希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那个……汉克·贾艾斯，是吗？怎么没有听说过他？”
“是贾艾斯家族的一个逆子，弃官从商，不关心政事。”
“你了解？”谢希曼瞥了他一眼。
“陛下命令我们彻查贾艾斯家族的事务，不经意间看到的。”
“……”谢希曼默然。
“陛下。”
“还有什么事么？”
“那个孩子——”
“陛下！骑士长们有危险！”莫奇仍然在大声地喊叫。
“……”谢希曼注视片刻，说道：“为什么没人制止他？”
“陛下？”
“这种场合，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实在是大忌。”他的语气却很平淡。
“可是，这……”
“派两个人去看看便是了，有情况来向我通报。还有，马上行刑。”
“陛下……”
“难道我们还要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故而惊慌失措、抱头鼠窜吗？”谢希曼震怒道。
“！……是，陛下……”
“给。”
“哇——嘶、烫、烫……”
曼达连忙用手指轻按嘴唇，好像那可以减轻灼烧感。
“小心点。”
“……哦。”
她蹲了下来，在青年身边。
青年的手指灵活的地捻动着木条，上面正嗞嗞地冒着滚油的肉块轻快地旋转，时而滴下许多。从篝火上取下来时，焦黄的外皮呈现出脆硬的质感，和已经萎缩了的肥肉的比例恰到好处。
“熟了些。”
青年咬下一口，喃喃自语道：“你能吃吧。”
“啊？”
“给。”
递过去以后，青年又继续开始烤剩下的几串。
“……”
什么话也接不上。
曼达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他，时而又拿着两串烤肉来回地晃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喜欢吗？”
青年突然一问，曼达一头雾水：“啊？”
“一直不吃。”
“啊……啊，没有。”
她只得咬一口。结实的肉，没有一点其它的味道。
腻得她有些难受。
“唔……这是什么肉啊？”
“羊肉。”
“羊……就是那些羊？”她朝原野上白绒绒的许多团组成的一群望去。
“嗯。”头也不抬。顿了一下，青年补充道：“今天早上蹭了你的那只。”
“啊——？”
青年侧过脸看了她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这……”曼达将两串肉差在地上，冲着它不停地作揖。“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吃你的，是他杀的你，你可千万不要来找我啊……”
“你跟羊肉说话。”青年忙活着手上的事，也没再看她。
“那怎么了，吃饭之前还要先祈祷呢。”曼达一脸当然的样子，看着他。
“……你不是神谕帝国的人吧？”
“怎么不是？我可是神谕帝国的遗民——遗、民！”曼达颇有些骄傲。
“谁告诉你的？”
“……”曼达一下子回答不上，只好说道：“那……大家都这么说的啊：我们是神谕帝国的遗民……”
“大家？”
“就是，城邦里的人们啊……”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哪个城邦？”
“塞坦利亚。”
“那不是一个王国吗？怎么会和神谕帝国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啦？”曼达腾地站起来，手里拿着肉串指点江山，“塞坦利亚——那可是神谕帝国的战士们带领着人们南下亚平宁、在台伯河入海口建立的城市；亚平宁最掷地有声的力量、神降之海最璀璨的明珠！”
青年噗地笑了一声，实在忍不住一般。“谁教给你这些的？你们的国王？”
“不只是国王，所有人都这么说！”
青年笑着摇了摇头，将肉串伸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里面还猩红地带着血色。“喂——喂！你的肉没熟！”
青年没理她，又一口。
“喂——！”
曼达抢过他手里的肉串、丢到地上。
“这下你不怕那只羊来找你了？”青年盘腿坐着，望着她，很平淡的样子。
“可是你这样吃了会生病的耶！”
青年埋下头，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最终不情愿地说着、手上又开始烤一串。“之前的是专门烤给你的，怕你不会吃。”
“什么意思……你一直吃生肉啊？”
“那不是生肉，是五分熟。”
“什么五分熟、胡搅蛮缠！”
青年再次望了她一眼，想说又没说，低下头。
“你还烤？是不是又是‘五分熟’？”
青年不答应她。
“喂——喂！”
“你很喜欢管这些琐事么。”
“什么琐事——事关身体健康的诶！”
青年忽然停住了，双眼无目标地凝视着前方，脸上隐隐的哀伤。
“……你……怎么啦？”
忽然的安静，反而让曼达有些害怕。
“那个……身体健康什么的……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青年起身离开了篝火。
“诶——你等一下，等一下啦……”
“唉~呀！阿尔法先生、阿尔法先生~”
贾思敏提着裙子、从万民广场的方向上朝着家里一溜小跑。她的高跟鞋在地上扎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令人有些担心她是否会摔倒。
“阿尔法先生，您还在担心吗？不用啦——您猜我看到谁了？对啦，就是那个男孩儿，乖乖巧巧的那个——他可是一点不像有伤的样子，骑在马上、精力充沛呢！阿尔法先生……”
她只是凭空地叫着，好像自己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被听见似的；她本人距离自己家还有一段距离，期间便是不断地重复。倘若不是因为国王的宣讲而使这里几乎空无一人，她或许就已经超越了她所被公认的那些不可名状的称号了。
“阿尔法先生……”
贾思敏推开门，发现客厅里平添了很多不速之客，他们围在阿尔法身边。
“……”阿尔法望了她一眼，本来就难过的表情更加颓唐。
“唉、呀！”一阵叮当，她来到客厅中央。“你们是谁？你们为什么私闯民宅？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你们为什么还不快走？你们是不是要我叫治安官？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贾思敏手脚并用地比划着那些夸张的动作，面部表情需要的肌肉剧烈伸缩、甚至在抖落一些亮晶晶的粉尘。她厚涂的嘴唇大张着、好像红色边缘的广口瓶，仿佛要生生吞下那些人似的。
“安静点，女士。”
“我不安静，我为什么要安静？”
“……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
她一下子闭上了嘴，眼巴巴地看着阿尔法。
阿尔法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什么。
“走吧。”
阿尔法从沙发上起身，缓慢地走向门口，其他人跟在他身后。
“！——阿尔法先生，可是孩子……”
“我知道了。”
说罢，阿尔法走出了屋子。
“唉唉唉、真是——没有天理啦！”
贾思敏对着打开的门怨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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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官伫立在万民广场周围的一座尖阁上，静默地注视着那里发生的一切。
……
几小时前。
“你这样行动，无异于是在逼迫他反叛。”
“又如何呢？现在不动手，以后也许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你竟丝毫不考虑后果。”
“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琼尼转过身，望着女神官，“你自己经历过的那些故事，难道还不够深沉吗？信仰依附于政治，女人依附于男人，就像一个诅咒，挥之不去。试想没有那场瘟疫，人们又何尝不会将目光聚焦在他们的劣根性之上呢？”
“纵然如此，你、我、我们，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穷则独善其身，在这样一个贫瘠而失落的年代里、没有人可以轻易地改变什么。”
“那是你，辛辛那提巫师——况且，你不是也委托‘钥匙’帮你寻找德鲁伊教的魔药么？终于，你开始求助于我们的敌人了。可不要告诉我、你是拿去献给谁的。连同你脸上的那些皱纹，你枯竭的魔法之泉同样是贪婪的，与别人无异。等到你夺回了你的拥有，谁知道会如何呢？”
红色的身影消逝于阴影中。
“呵呵……我只是，累了。”
女神官从衣袋中取出那瓶晶亮的绿色。
……
“人们……什么时候能看见呢？”
她喃喃道。
“国王陛下——！”
莫奇仍然在高喊着，挥舞手中的羊皮卷。
“是他！”
“是那个骚扰骑士长的小孩儿！”
人群中传来惊呼。
“……”
谢希曼凝视着，随口问了身边的侍从：“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不清楚。不过，好像见过他……”
“哦？”
“听皇宫里的人们说过。本地的富商汉克·贾艾斯带着家眷去到萨特利亚以后、留下了自己的女儿和父亲。这个孩子似乎是他们家收留的从神降之海上漂来的孤儿，阿琉恩斯骑士长也提起过……”
“他和他们有什么交集么？”
“据说是这个小孩儿常往宫里送些东西，都是食品。”
谢希曼用鼻子哼了一声，“食品……真是难为了他们，竟然还有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陛下，您的意思是……”
“罢了，已经没什么关心的必要了，都已经成定局了，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顿了一下，谢希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那个……汉克·贾艾斯，是吗？怎么没有听说过他？”
“是贾艾斯家族的一个逆子，弃官从商，不关心政事。”
“你了解？”谢希曼瞥了他一眼。
“陛下命令我们彻查贾艾斯家族的事务，不经意间看到的。”
“……”谢希曼默然。
“陛下。”
“还有什么事么？”
“那个孩子——”
“陛下！骑士长们有危险！”莫奇仍然在大声地喊叫。
“……”谢希曼注视片刻，说道：“为什么没人制止他？”
“陛下？”
“这种场合，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实在是大忌。”他的语气却很平淡。
“可是，这……”
“派两个人去看看便是了，有情况来向我通报。还有，马上行刑。”
“陛下……”
“难道我们还要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故而惊慌失措、抱头鼠窜吗？”谢希曼震怒道。
“！……是，陛下……”
“给。”
“哇——嘶、烫、烫……”
曼达连忙用手指轻按嘴唇，好像那可以减轻灼烧感。
“小心点。”
“……哦。”
她蹲了下来，在青年身边。
青年的手指灵活的地捻动着木条，上面正嗞嗞地冒着滚油的肉块轻快地旋转，时而滴下许多。从篝火上取下来时，焦黄的外皮呈现出脆硬的质感，和已经萎缩了的肥肉的比例恰到好处。
“熟了些。”
青年咬下一口，喃喃自语道：“你能吃吧。”
“啊？”
“给。”
递过去以后，青年又继续开始烤剩下的几串。
“……”
什么话也接不上。
曼达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他，时而又拿着两串烤肉来回地晃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喜欢吗？”
青年突然一问，曼达一头雾水：“啊？”
“一直不吃。”
“啊……啊，没有。”
她只得咬一口。结实的肉，没有一点其它的味道。
腻得她有些难受。
“唔……这是什么肉啊？”
“羊肉。”
“羊……就是那些羊？”她朝原野上白绒绒的许多团组成的一群望去。
“嗯。”头也不抬。顿了一下，青年补充道：“今天早上蹭了你的那只。”
“啊——？”
青年侧过脸看了她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这……”曼达将两串肉差在地上，冲着它不停地作揖。“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吃你的，是他杀的你，你可千万不要来找我啊……”
“你跟羊肉说话。”青年忙活着手上的事，也没再看她。
“那怎么了，吃饭之前还要先祈祷呢。”曼达一脸当然的样子，看着他。
“……你不是神谕帝国的人吧？”
“怎么不是？我可是神谕帝国的遗民——遗、民！”曼达颇有些骄傲。
“谁告诉你的？”
“……”曼达一下子回答不上，只好说道：“那……大家都这么说的啊：我们是神谕帝国的遗民……”
“大家？”
“就是，城邦里的人们啊……”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哪个城邦？”
“塞坦利亚。”
“那不是一个王国吗？怎么会和神谕帝国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啦？”曼达腾地站起来，手里拿着肉串指点江山，“塞坦利亚——那可是神谕帝国的战士们带领着人们南下亚平宁、在台伯河入海口建立的城市；亚平宁最掷地有声的力量、神降之海最璀璨的明珠！”
青年噗地笑了一声，实在忍不住一般。“谁教给你这些的？你们的国王？”
“不只是国王，所有人都这么说！”
青年笑着摇了摇头，将肉串伸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里面还猩红地带着血色。“喂——喂！你的肉没熟！”
青年没理她，又一口。
“喂——！”
曼达抢过他手里的肉串、丢到地上。
“这下你不怕那只羊来找你了？”青年盘腿坐着，望着她，很平淡的样子。
“可是你这样吃了会生病的耶！”
青年埋下头，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最终不情愿地说着、手上又开始烤一串。“之前的是专门烤给你的，怕你不会吃。”
“什么意思……你一直吃生肉啊？”
“那不是生肉，是五分熟。”
“什么五分熟、胡搅蛮缠！”
青年再次望了她一眼，想说又没说，低下头。
“你还烤？是不是又是‘五分熟’？”
青年不答应她。
“喂——喂！”
“你很喜欢管这些琐事么。”
“什么琐事——事关身体健康的诶！”
青年忽然停住了，双眼无目标地凝视着前方，脸上隐隐的哀伤。
“……你……怎么啦？”
忽然的安静，反而让曼达有些害怕。
“那个……身体健康什么的……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青年起身离开了篝火。
“诶——你等一下，等一下啦……”
“唉~呀！阿尔法先生、阿尔法先生~”
贾思敏提着裙子、从万民广场的方向上朝着家里一溜小跑。她的高跟鞋在地上扎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令人有些担心她是否会摔倒。
“阿尔法先生，您还在担心吗？不用啦——您猜我看到谁了？对啦，就是那个男孩儿，乖乖巧巧的那个——他可是一点不像有伤的样子，骑在马上、精力充沛呢！阿尔法先生……”
她只是凭空地叫着，好像自己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被听见似的；她本人距离自己家还有一段距离，期间便是不断地重复。倘若不是因为国王的宣讲而使这里几乎空无一人，她或许就已经超越了她所被公认的那些不可名状的称号了。
“阿尔法先生……”
贾思敏推开门，发现客厅里平添了很多不速之客，他们围在阿尔法身边。
“……”阿尔法望了她一眼，本来就难过的表情更加颓唐。
“唉、呀！”一阵叮当，她来到客厅中央。“你们是谁？你们为什么私闯民宅？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你们为什么还不快走？你们是不是要我叫治安官？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贾思敏手脚并用地比划着那些夸张的动作，面部表情需要的肌肉剧烈伸缩、甚至在抖落一些亮晶晶的粉尘。她厚涂的嘴唇大张着、好像红色边缘的广口瓶，仿佛要生生吞下那些人似的。
“安静点，女士。”
“我不安静，我为什么要安静？”
“……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
她一下子闭上了嘴，眼巴巴地看着阿尔法。
阿尔法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什么。
“走吧。”
阿尔法从沙发上起身，缓慢地走向门口，其他人跟在他身后。
“！——阿尔法先生，可是孩子……”
“我知道了。”
说罢，阿尔法走出了屋子。
“唉唉唉、真是——没有天理啦！”
贾思敏对着打开的门怨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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