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回 势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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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冷嗤了一声，却仍是不依不饶地紧逼过去，非要将手中的棍子交给德妃拿住，德妃情急之下，只好屈膝半跪了下去。残颚疈晓院子里永和宫的奴才们见主子如此，也都照势跪到了地上。整个院子忽地生出一种无形的压力来，那种凝滞般的空气宛如一块巨石压在心口，若是稍有胆怯的人，必会心慌神乱，可偏巧惠妃是个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的人，这种场面又怎么会唬得住她。
她那略带藐视的目光盯在已低了头的德妃身上，多时不见的趾高气扬的气势又重新跃上了面容，她眼角带讥地环视了一眼院子跪了一地的奴才，然后冷冷一笑便把棍子狠狠丢在了地上。
院子本就静得吓人，棍子落地的声音更是响彻每个人的心头。
德妃一敛裙，从容站起，不紧不慢地从薄唇中透出字来，“妹妹知道，姐姐今日来是在怪罪妹妹打了这些人。这些人都是跟在惠妃姐姐手下办差十几年的老人儿了，妹妹打他们，让姐姐觉得面上无光了。此事，确实是妹妹考虑不周当，只是咱们姐妹也三十几年了，姐姐该清楚妹妹的脾气。妹妹虽然是个独善其身的性子，却也最是见不得这些贪赃枉法的勾当。所以，妹妹长年甘愿待在永和宫内，能不出门便不出门，免得看见些不该看见的东西。可如今，皇上让我代管凤印，我便不能再避而不见这些东西。身居其位，便要谋其事，哪怕做出的事情伤了姐妹的情分，我也必须这么做。”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不仅让轩儿听了觉得可笑，连惠妃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正如你所言，咱们姐妹相处三十多年，我竟不知你有这么好的口才，要是让皇上听见了，非要夸妹妹‘舌灿莲花’不可。妍”
明知她是在讥讽自己，德妃脸上却没露出半点不悦的意思，仍旧恰到好处地微笑着，“还望姐姐能够理解我的苦衷，改日我必登门谢罪。”
“不必了”，惠妃眸光冷硬地回绝了她，一回首看着一众被打的奴才们，“你要怎么处置他们？莫不是都杖毙了？”
德妃轻轻一摇头，轻得几乎连耳上米粒坠子也并未动摇半分，只是温软一笑，“妹妹哪敢干伤人性命的事情啊。不过就是教训他们一顿，然后打发去慎刑司服役去罢了。筱”
“全部？”惠妃一愣，微愕地瞧着德妃脸上的笑容，那笑在她看来，却如利刃，刺在了她最担心的地方。德妃这么一做，无疑是要铲除掉自己在宫中所有的关系网，日后，这些重要的管事位子上全都换上她德妃的心腹，她便可以真真正正地成为后宫之主了。惠妃下意识地嘴中想要蹦出“不”字，忽地看见站在廊中的轩儿向她摇了摇头。惠妃沉吟了片刻，抬手指向梁九公，“此人办事还算利落，我宫里正好还缺个有眼力见儿的奴才，你把他给我留下吧，也算他将功补过。”
德妃想也没想，立即答应了，“姐姐要的人，我怎能不给呢！来人，给梁公公把绳子解了。”
梁九公千恩万谢地随着惠妃与轩儿出了永和宫。几人才拐出永和门前的长街，惠妃便拉过了轩儿的手，梁九公与小筝知道她们有私密的事情要说，就知趣地退后了几步跟着。
“看到了吧？德妃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惠妃气急败坏地哼了声。
轩儿却只是轻松一笑，“这才是刚开始，惠妃娘娘就已经沉不住气了吗？”
惠妃瞪她一眼，道，“你倒是沉得住气，小心日后她背地里捅你一刀。”
“娘娘忘了吗？她已经捅过我一刀了”，轩儿微晒道。
惠妃失笑道，“可不是，只是她捅的是你，挨刀的却是你的朋友。”
轩儿蓦地敛起笑容，沉默了片刻，再次抬眼看她时，眸中已添了几分厉色，“娘娘不是一直想知道下毒害你的人是谁吗？”
惠妃悲凉地看向前方，轻叹，“是她吧。其实我早就猜到是她了，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如今见她这番举动，便不信不行了。唉，三十多年了，众姐妹中，倒是她藏得最深，哼，果真是小瞧了她呢。”
“娘娘也不用太生气了，向来锋芒太露之人，也会物极必反，离她倒霉的日子也不远了。”
“就如本宫这般”，惠妃感触良多地苦笑道，“轩儿，我刚失势那会儿，我心里是恨死了你。整日里想的都是如何要了你的性命，不过，事过境迁之后，我现在竟对你一点怨气也没有了。想想这些年，我确实做了不少错事。原来，这个世道是真的有因果报应的。”
她这是故意要向自己示好，借此来拉拢自己吗？轩儿对于她的话也不十分的相信，只是附和着叹道，“这世事弄人啊，奴才没有想到，昔日里与娘娘水火不容的，如今竟可以谈心聊天。”
惠妃更加亲昵地握紧她的手，“今日之事，你也看到通透，德妃是想一家独大，比起本宫之前更是嚣张得厉害，咱们可不能让她就这么称心如意了。”
轩儿应承着笑了笑，“德妃再不得你我的心，可有人心疼着她呢。咱们说再多，做再多，也都是白费。”
惠妃一点即透，会心笑道，“果然，还是你想到正根儿上了。没错，只要皇上信任着她，她便可以有恃无恐。咱们得让皇上看到她的真面目，彻底断了她的后路。”
瞧着惠妃那兴奋的样子，轩儿却是默然了。她清楚，惠妃是希夷着东山再起，重掌后宫的那一天。轩儿出神地喃喃着，“快要年终了，再过几天皇上就要回宫了”，抬头仰望着澄净的天空，时光荏苒啊，这一年又要过去了。这样无休无止的争斗还要再过几个年头呢？心很累，可为了活下去，活着帮胤禛实现他的梦想，她必须继续地斗下去。她回过神，轻声道，“惠妃娘娘，咱们就跟着德妃娘娘一同演上一出好戏吧。”
惠妃就等着她这句话呢，脸上按耐不住地激动的神情，用力地点了点头，“咱们就让德妃瞧瞧，这宫里会演戏的不止她一个。”
……………………
永和宫内，一干奴才已经被打得半死，眼见还剩一口气时，德妃终于止住了杖刑，将他们统统赶去了慎刑司。
“小丰，从今日起，你便是内务府的总管太监，等皇上回来后，本宫会去向他请旨。”
丰如年即刻叩谢道，“多谢娘娘提拔，奴才定会誓死效忠娘娘，鞠躬尽瘁。”
“你要替我盯紧了各宫，尤其是延禧宫和景阳宫，有任何风吹草动，不论大小，一律要向我汇报”，德妃一脸严肃地吩咐着，显然，这件差事是他最紧要办的。
丰如年已是跟随了她十几年的老人，这些事他自然明白，连连点头，“是，奴才一定会盯紧她们。只是，眼下，这个轩儿似乎是个大麻烦。”
“本宫怎会不知道。一个小宫女，只是凭着奴才的身份，居然在宫中的地位日渐重要，甚至连后妃都要礼让三分，她的聪明与心机，不下于本宫。正是因为如此，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绝对不能动她，否则，会遭她反咬一口，反而就真是大麻烦了。”
“是”，丰如年恭敬地应道，“奴才也会盯住她，就等着她自己露出把柄来。”
德妃对他满意地笑了笑，“你做事一向稳妥，所以本宫才这么器重你。总管太监这个位子不好做，梁九功虽然被贬，可他毕竟在这个位子上待了那么久的时间，他的势力一时还不能全根拔起。这也是惠妃指明要留下他的原因，今后，你要怎么做，就不需本宫一一告诉你了吧。”
“奴才知道，那些碍眼的家伙，奴才会彻底处理干净的”，丰如年的眼中忽然冒出一道厉色，随着她的主子隐忍了这么多年，该是一吐不快的时候了。
“嗯，你去吧”，德妃摆了摆手。丰如年倒走着退了下去。
白玉上前扶着德妃往内阁里面走，有些担忧道，“娘娘，这丰如年忠心是忠心，可却不是个会动脑子的人，您让他去干这么重要的差事，会不会不妥啊？”
德妃诡笑地看着她，“我当然知道，他是块什么材料。我就是看中他没什么鬼心思，反而让别人有机可乘。”
白玉听她这么一说，彻底糊涂了，“那为何娘娘还要如此呢？”
德妃冷笑道，“我就等着惠妃她们拿这丰如年做文章呢，本宫早就备好了一篇更精彩的，到时，就瞧一瞧，谁的文章更能入皇上的眼吧。”
白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只是知道，任谁也不是她主子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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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冷嗤了一声，却仍是不依不饶地紧逼过去，非要将手中的棍子交给德妃拿住，德妃情急之下，只好屈膝半跪了下去。残颚疈晓院子里永和宫的奴才们见主子如此，也都照势跪到了地上。整个院子忽地生出一种无形的压力来，那种凝滞般的空气宛如一块巨石压在心口，若是稍有胆怯的人，必会心慌神乱，可偏巧惠妃是个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的人，这种场面又怎么会唬得住她。
她那略带藐视的目光盯在已低了头的德妃身上，多时不见的趾高气扬的气势又重新跃上了面容，她眼角带讥地环视了一眼院子跪了一地的奴才，然后冷冷一笑便把棍子狠狠丢在了地上。
院子本就静得吓人，棍子落地的声音更是响彻每个人的心头。
德妃一敛裙，从容站起，不紧不慢地从薄唇中透出字来，“妹妹知道，姐姐今日来是在怪罪妹妹打了这些人。这些人都是跟在惠妃姐姐手下办差十几年的老人儿了，妹妹打他们，让姐姐觉得面上无光了。此事，确实是妹妹考虑不周当，只是咱们姐妹也三十几年了，姐姐该清楚妹妹的脾气。妹妹虽然是个独善其身的性子，却也最是见不得这些贪赃枉法的勾当。所以，妹妹长年甘愿待在永和宫内，能不出门便不出门，免得看见些不该看见的东西。可如今，皇上让我代管凤印，我便不能再避而不见这些东西。身居其位，便要谋其事，哪怕做出的事情伤了姐妹的情分，我也必须这么做。”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不仅让轩儿听了觉得可笑，连惠妃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正如你所言，咱们姐妹相处三十多年，我竟不知你有这么好的口才，要是让皇上听见了，非要夸妹妹‘舌灿莲花’不可。妍”
明知她是在讥讽自己，德妃脸上却没露出半点不悦的意思，仍旧恰到好处地微笑着，“还望姐姐能够理解我的苦衷，改日我必登门谢罪。”
“不必了”，惠妃眸光冷硬地回绝了她，一回首看着一众被打的奴才们，“你要怎么处置他们？莫不是都杖毙了？”
德妃轻轻一摇头，轻得几乎连耳上米粒坠子也并未动摇半分，只是温软一笑，“妹妹哪敢干伤人性命的事情啊。不过就是教训他们一顿，然后打发去慎刑司服役去罢了。筱”
“全部？”惠妃一愣，微愕地瞧着德妃脸上的笑容，那笑在她看来，却如利刃，刺在了她最担心的地方。德妃这么一做，无疑是要铲除掉自己在宫中所有的关系网，日后，这些重要的管事位子上全都换上她德妃的心腹，她便可以真真正正地成为后宫之主了。惠妃下意识地嘴中想要蹦出“不”字，忽地看见站在廊中的轩儿向她摇了摇头。惠妃沉吟了片刻，抬手指向梁九公，“此人办事还算利落，我宫里正好还缺个有眼力见儿的奴才，你把他给我留下吧，也算他将功补过。”
德妃想也没想，立即答应了，“姐姐要的人，我怎能不给呢！来人，给梁公公把绳子解了。”
梁九公千恩万谢地随着惠妃与轩儿出了永和宫。几人才拐出永和门前的长街，惠妃便拉过了轩儿的手，梁九公与小筝知道她们有私密的事情要说，就知趣地退后了几步跟着。
“看到了吧？德妃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惠妃气急败坏地哼了声。
轩儿却只是轻松一笑，“这才是刚开始，惠妃娘娘就已经沉不住气了吗？”
惠妃瞪她一眼，道，“你倒是沉得住气，小心日后她背地里捅你一刀。”
“娘娘忘了吗？她已经捅过我一刀了”，轩儿微晒道。
惠妃失笑道，“可不是，只是她捅的是你，挨刀的却是你的朋友。”
轩儿蓦地敛起笑容，沉默了片刻，再次抬眼看她时，眸中已添了几分厉色，“娘娘不是一直想知道下毒害你的人是谁吗？”
惠妃悲凉地看向前方，轻叹，“是她吧。其实我早就猜到是她了，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如今见她这番举动，便不信不行了。唉，三十多年了，众姐妹中，倒是她藏得最深，哼，果真是小瞧了她呢。”
“娘娘也不用太生气了，向来锋芒太露之人，也会物极必反，离她倒霉的日子也不远了。”
“就如本宫这般”，惠妃感触良多地苦笑道，“轩儿，我刚失势那会儿，我心里是恨死了你。整日里想的都是如何要了你的性命，不过，事过境迁之后，我现在竟对你一点怨气也没有了。想想这些年，我确实做了不少错事。原来，这个世道是真的有因果报应的。”
她这是故意要向自己示好，借此来拉拢自己吗？轩儿对于她的话也不十分的相信，只是附和着叹道，“这世事弄人啊，奴才没有想到，昔日里与娘娘水火不容的，如今竟可以谈心聊天。”
惠妃更加亲昵地握紧她的手，“今日之事，你也看到通透，德妃是想一家独大，比起本宫之前更是嚣张得厉害，咱们可不能让她就这么称心如意了。”
轩儿应承着笑了笑，“德妃再不得你我的心，可有人心疼着她呢。咱们说再多，做再多，也都是白费。”
惠妃一点即透，会心笑道，“果然，还是你想到正根儿上了。没错，只要皇上信任着她，她便可以有恃无恐。咱们得让皇上看到她的真面目，彻底断了她的后路。”
瞧着惠妃那兴奋的样子，轩儿却是默然了。她清楚，惠妃是希夷着东山再起，重掌后宫的那一天。轩儿出神地喃喃着，“快要年终了，再过几天皇上就要回宫了”，抬头仰望着澄净的天空，时光荏苒啊，这一年又要过去了。这样无休无止的争斗还要再过几个年头呢？心很累，可为了活下去，活着帮胤禛实现他的梦想，她必须继续地斗下去。她回过神，轻声道，“惠妃娘娘，咱们就跟着德妃娘娘一同演上一出好戏吧。”
惠妃就等着她这句话呢，脸上按耐不住地激动的神情，用力地点了点头，“咱们就让德妃瞧瞧，这宫里会演戏的不止她一个。”
……………………
永和宫内，一干奴才已经被打得半死，眼见还剩一口气时，德妃终于止住了杖刑，将他们统统赶去了慎刑司。
“小丰，从今日起，你便是内务府的总管太监，等皇上回来后，本宫会去向他请旨。”
丰如年即刻叩谢道，“多谢娘娘提拔，奴才定会誓死效忠娘娘，鞠躬尽瘁。”
“你要替我盯紧了各宫，尤其是延禧宫和景阳宫，有任何风吹草动，不论大小，一律要向我汇报”，德妃一脸严肃地吩咐着，显然，这件差事是他最紧要办的。
丰如年已是跟随了她十几年的老人，这些事他自然明白，连连点头，“是，奴才一定会盯紧她们。只是，眼下，这个轩儿似乎是个大麻烦。”
“本宫怎会不知道。一个小宫女，只是凭着奴才的身份，居然在宫中的地位日渐重要，甚至连后妃都要礼让三分，她的聪明与心机，不下于本宫。正是因为如此，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绝对不能动她，否则，会遭她反咬一口，反而就真是大麻烦了。”
“是”，丰如年恭敬地应道，“奴才也会盯住她，就等着她自己露出把柄来。”
德妃对他满意地笑了笑，“你做事一向稳妥，所以本宫才这么器重你。总管太监这个位子不好做，梁九功虽然被贬，可他毕竟在这个位子上待了那么久的时间，他的势力一时还不能全根拔起。这也是惠妃指明要留下他的原因，今后，你要怎么做，就不需本宫一一告诉你了吧。”
“奴才知道，那些碍眼的家伙，奴才会彻底处理干净的”，丰如年的眼中忽然冒出一道厉色，随着她的主子隐忍了这么多年，该是一吐不快的时候了。
“嗯，你去吧”，德妃摆了摆手。丰如年倒走着退了下去。
白玉上前扶着德妃往内阁里面走，有些担忧道，“娘娘，这丰如年忠心是忠心，可却不是个会动脑子的人，您让他去干这么重要的差事，会不会不妥啊？”
德妃诡笑地看着她，“我当然知道，他是块什么材料。我就是看中他没什么鬼心思，反而让别人有机可乘。”
白玉听她这么一说，彻底糊涂了，“那为何娘娘还要如此呢？”
德妃冷笑道，“我就等着惠妃她们拿这丰如年做文章呢，本宫早就备好了一篇更精彩的，到时，就瞧一瞧，谁的文章更能入皇上的眼吧。”
白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只是知道，任谁也不是她主子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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