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回 一路走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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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下，苏嘛拉姑的脸像一张脆弱的宣纸，似乎轻轻地一点，她便会彻底地破了。虽然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望着床上的人连呼吸都是那么吃力，一直守在床边的轩儿忍不住眼圈红了。她忙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不想让苏嘛拉姑这个时候再看到自己流泪。
太医号完脉，无奈地摇了摇头，连方子也没有开一张，匆匆收起药匣走了出去。轩儿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的酸楚更重了，她轻轻坐在床边，握住了苏嘛拉姑的手。她的手枯瘦得厉害，而且冰得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轩儿”，苏嘛拉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费力地吐了一声。
“苏嬷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轩儿用力地点了点头，“十二阿哥有我，您放心吧。”
闻言，苏嘛拉姑笑着眯起了眼睛，抓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轻声道，“若是将来有机会，想法子让十二阿哥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嬷嬷只愿他平安终老。”
“嗯，我记住了”，轩儿含泪应着。
这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十二阿哥急忙忙冲了进来，径直奔到床头，紧紧地抓着苏嘛拉姑的手，哽咽道，“嬷嬷，你一定要坚持住，胤祹不能没有嬷嬷。”
苏嘛拉姑不舍地摸着他的脸，连自己也忍不住地流下了泪，“十二阿哥，你长大了，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天冷了要多穿件衣服，夏天不要贪凉。你的胃不好，不要吃太多生冷的东西，起夜的时候记得多披件外套，写字时不要总咬笔头…………”
她一直说着，即使有几次差点闭上眼睛，可还是硬撑着要把对他后半生的叮嘱一次说尽，“……十二阿哥，若是将来遇到难处，你可以来找轩儿姑娘。她答应过了，会替嬷嬷照顾着你。”
说到这儿，十二阿哥忍不住抬头看了轩儿一眼，小声道，“谢谢。”
苏嘛拉姑抽出手指向轩儿，轩儿赶忙凑上去握住，“轩儿啊，你是个好丫头，这里不该是你的归宿，如果日后可以离开，还是走得好。”
轩儿哽咽着点了点头。
苏嘛拉姑终于放心地笑了笑，目光再次睇上自己一手带大的十二阿哥，眼中含着点点泪光，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嬷嬷”，十二阿哥哭喊着，用力地抓着她的手，拼命地掐着她的人中，可是，她再也没有了反应，终于，他极不情愿地将手指放到她的鼻尖下，果然，已经毫无气息了，“嬷嬷——”，他撕心裂肺地大哭着，紧紧地抱起她。
大佛堂里，康熙霍然听到呼喊声，连忙疾奔进来，见到苏嘛拉姑已经走了，不禁眼圈也泛了红。这世上，最后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也走了，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踉跄着差点栽倒。李德全连忙在后面扶住他，急忙唤着，“太医，太医。”
混乱喧闹间，康熙被太监扶出了房间，屋中只剩下了一直陪在十二阿哥和苏嘛拉姑身边的轩儿。她从未见过十二阿哥这么伤心地哭过，她想要安慰他，却无从开口，忍不住脑海里总是会想起她和苏嬷嬷及十二阿哥在慈宁宫的第一次相遇。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诡计，大家都是以诚相待，那么美好的场景以后只能留在回忆里。
她就这样一直陪着他，陪着他一同伤心，陪着他一同流泪，陪着他一同送苏嬷嬷最后一程。哭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他们两个人早已没了力气，最后只剩下了抽泣。几个宫里的老嬷嬷走了进来，她们是为苏嘛拉姑收拾妆容的，可是，她们刚走近过来，十二阿哥却突然嘶吼着不许任何人碰苏嬷嬷。几个老嬷嬷为难地面面相觑，最后一致看向了轩儿。
轩儿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走到十二阿哥身边，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苏嬷嬷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十二阿哥还是面对现实吧。嬷嬷若是看你如此放不下，也定会走得不安心的。”
十二阿哥哭得眼睛红肿，茫然地抬起头，声音沙哑道，“嬷嬷才刚走，她的魂肯定没有走远，说不定，说不定，她会舍不得我，还会回来呢？”
“十二阿哥，放手吧，嬷嬷已经走远了，不会再回来了”，她知道，这个时候，根本无法和一个极度伤痛的人讲理，她俯下身用力地掰扯着他的手指，可她毕竟敌不过他的力气。她回过头叫几位嬷嬷过来帮忙，她们犹豫了一下，一同走了过来，合力掰开了十二阿哥的手指。
以免他留在这里妨碍几位嬷嬷办事，轩儿连拉带拽地把他拖出了房间。
慈宁宫里因为苏嬷嬷的离世而陷入了一片嘈杂声中，轩儿搀着十二阿哥径直出了慈宁宫门，留在这里也是徒增伤悲，她便将十二阿哥带回乾西五所。只是瞧着十二阿哥像个木偶似的任由她摆布，他自己却是不哭不闹，连脸上的表情都是木然的。轩儿怕他会出事，一时不敢离开，只好留下来陪着他。
约莫午时的时候，轩儿去了小厨房为十二阿哥准备了几道清淡的小菜，可是回来时却发现十二阿哥不见了，问了在乾西五所伺候的太监都说没有瞧见，这下，轩儿的心里慌了神，急忙出了门去找。漫无目的地跑了几圈，却依旧是找不到十二阿哥的影子，这时她也不敢去向康熙报告，生怕会雪上加霜。
忽然想起，他会不会在慈宁宫花园呢？
忙又转身朝那里跑去。园子里静悄悄地，午后的阳光洒在郁郁葱葱的青柏间，像一道道金色的箭从天上射下来。轩儿匆匆地穿梭于其中，全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一直目光四处寻找着。突然，她听到隐隐地哭泣声，他似乎不敢大声地哭，只能压抑着，轻轻地抽泣。顺着声音，她慢慢地走到一座假山石前，声音更近了，那呜呜咽咽的哭声，尤其是来自男子的哭声，更是催人心痛。
轩儿轻步走到假山石的后面，果然看到十二阿哥缩在那里，他把头埋入怀中，像个无助的孩子，悲痛欲绝。轩儿什么也没有说，她慢慢地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十二阿哥微微抬起头，见是她，忍了忍，终是控制不住扑入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轩儿见他如此，加之想起苏嘛拉姑，也跟着潸然泪下。
——哭吧，尽情的哭吧，十二阿哥，哭过了，以后就再也不要流泪，男儿有泪是不轻弹的。
——昔日，你曾说过，会永远借我一对耳朵，那么我现在也向你应诺，我的肩膀会让你依靠，我会替苏嬷嬷陪着你度过最难的时光。
烛光下，苏嘛拉姑的脸像一张脆弱的宣纸，似乎轻轻地一点，她便会彻底地破了。虽然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望着床上的人连呼吸都是那么吃力，一直守在床边的轩儿忍不住眼圈红了。她忙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不想让苏嘛拉姑这个时候再看到自己流泪。
太医号完脉，无奈地摇了摇头，连方子也没有开一张，匆匆收起药匣走了出去。轩儿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的酸楚更重了，她轻轻坐在床边，握住了苏嘛拉姑的手。她的手枯瘦得厉害，而且冰得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轩儿”，苏嘛拉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费力地吐了一声。
“苏嬷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轩儿用力地点了点头，“十二阿哥有我，您放心吧。”
闻言，苏嘛拉姑笑着眯起了眼睛，抓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轻声道，“若是将来有机会，想法子让十二阿哥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嬷嬷只愿他平安终老。”
“嗯，我记住了”，轩儿含泪应着。
这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十二阿哥急忙忙冲了进来，径直奔到床头，紧紧地抓着苏嘛拉姑的手，哽咽道，“嬷嬷，你一定要坚持住，胤祹不能没有嬷嬷。”
苏嘛拉姑不舍地摸着他的脸，连自己也忍不住地流下了泪，“十二阿哥，你长大了，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天冷了要多穿件衣服，夏天不要贪凉。你的胃不好，不要吃太多生冷的东西，起夜的时候记得多披件外套，写字时不要总咬笔头…………”
她一直说着，即使有几次差点闭上眼睛，可还是硬撑着要把对他后半生的叮嘱一次说尽，“……十二阿哥，若是将来遇到难处，你可以来找轩儿姑娘。她答应过了，会替嬷嬷照顾着你。”
说到这儿，十二阿哥忍不住抬头看了轩儿一眼，小声道，“谢谢。”
苏嘛拉姑抽出手指向轩儿，轩儿赶忙凑上去握住，“轩儿啊，你是个好丫头，这里不该是你的归宿，如果日后可以离开，还是走得好。”
轩儿哽咽着点了点头。
苏嘛拉姑终于放心地笑了笑，目光再次睇上自己一手带大的十二阿哥，眼中含着点点泪光，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嬷嬷”，十二阿哥哭喊着，用力地抓着她的手，拼命地掐着她的人中，可是，她再也没有了反应，终于，他极不情愿地将手指放到她的鼻尖下，果然，已经毫无气息了，“嬷嬷——”，他撕心裂肺地大哭着，紧紧地抱起她。
大佛堂里，康熙霍然听到呼喊声，连忙疾奔进来，见到苏嘛拉姑已经走了，不禁眼圈也泛了红。这世上，最后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也走了，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踉跄着差点栽倒。李德全连忙在后面扶住他，急忙唤着，“太医，太医。”
混乱喧闹间，康熙被太监扶出了房间，屋中只剩下了一直陪在十二阿哥和苏嘛拉姑身边的轩儿。她从未见过十二阿哥这么伤心地哭过，她想要安慰他，却无从开口，忍不住脑海里总是会想起她和苏嬷嬷及十二阿哥在慈宁宫的第一次相遇。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诡计，大家都是以诚相待，那么美好的场景以后只能留在回忆里。
她就这样一直陪着他，陪着他一同伤心，陪着他一同流泪，陪着他一同送苏嬷嬷最后一程。哭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他们两个人早已没了力气，最后只剩下了抽泣。几个宫里的老嬷嬷走了进来，她们是为苏嘛拉姑收拾妆容的，可是，她们刚走近过来，十二阿哥却突然嘶吼着不许任何人碰苏嬷嬷。几个老嬷嬷为难地面面相觑，最后一致看向了轩儿。
轩儿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走到十二阿哥身边，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苏嬷嬷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十二阿哥还是面对现实吧。嬷嬷若是看你如此放不下，也定会走得不安心的。”
十二阿哥哭得眼睛红肿，茫然地抬起头，声音沙哑道，“嬷嬷才刚走，她的魂肯定没有走远，说不定，说不定，她会舍不得我，还会回来呢？”
“十二阿哥，放手吧，嬷嬷已经走远了，不会再回来了”，她知道，这个时候，根本无法和一个极度伤痛的人讲理，她俯下身用力地掰扯着他的手指，可她毕竟敌不过他的力气。她回过头叫几位嬷嬷过来帮忙，她们犹豫了一下，一同走了过来，合力掰开了十二阿哥的手指。
以免他留在这里妨碍几位嬷嬷办事，轩儿连拉带拽地把他拖出了房间。
慈宁宫里因为苏嬷嬷的离世而陷入了一片嘈杂声中，轩儿搀着十二阿哥径直出了慈宁宫门，留在这里也是徒增伤悲，她便将十二阿哥带回乾西五所。只是瞧着十二阿哥像个木偶似的任由她摆布，他自己却是不哭不闹，连脸上的表情都是木然的。轩儿怕他会出事，一时不敢离开，只好留下来陪着他。
约莫午时的时候，轩儿去了小厨房为十二阿哥准备了几道清淡的小菜，可是回来时却发现十二阿哥不见了，问了在乾西五所伺候的太监都说没有瞧见，这下，轩儿的心里慌了神，急忙出了门去找。漫无目的地跑了几圈，却依旧是找不到十二阿哥的影子，这时她也不敢去向康熙报告，生怕会雪上加霜。
忽然想起，他会不会在慈宁宫花园呢？
忙又转身朝那里跑去。园子里静悄悄地，午后的阳光洒在郁郁葱葱的青柏间，像一道道金色的箭从天上射下来。轩儿匆匆地穿梭于其中，全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一直目光四处寻找着。突然，她听到隐隐地哭泣声，他似乎不敢大声地哭，只能压抑着，轻轻地抽泣。顺着声音，她慢慢地走到一座假山石前，声音更近了，那呜呜咽咽的哭声，尤其是来自男子的哭声，更是催人心痛。
轩儿轻步走到假山石的后面，果然看到十二阿哥缩在那里，他把头埋入怀中，像个无助的孩子，悲痛欲绝。轩儿什么也没有说，她慢慢地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十二阿哥微微抬起头，见是她，忍了忍，终是控制不住扑入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轩儿见他如此，加之想起苏嘛拉姑，也跟着潸然泪下。
——哭吧，尽情的哭吧，十二阿哥，哭过了，以后就再也不要流泪，男儿有泪是不轻弹的。
——昔日，你曾说过，会永远借我一对耳朵，那么我现在也向你应诺，我的肩膀会让你依靠，我会替苏嬷嬷陪着你度过最难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