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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往种种尽数浮现在眼前,苏家瑞慢慢回过神来,眼底不知何时已经一片湿润。

    这里曾经是她生活多年的家,也是她遭遇任何不顺心事情的避风港。

    虽然从小她就不受父母的喜爱,但好歹她还有一个称之为家的停泊之处。

    而现在。

    苏家瑞提起唇角,笑容中带着些许疲惫和失落。

    这是她再也不能涉足的禁地。

    “什么狗在前面挡路!”

    一道挖苦声从身后袭来,车子的前照灯直直打在她的身上,吓得苏家瑞打了一个冷战。、这个声音,是王妈的声音!

    王妈是尹寒梅带到苏家的贴身佣人,尹寒梅是苏家的女主人,王妈自然说话谈吐之中也带着一种狗仗人势的傲慢和无理。

    只是如今,王妈能够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

    在她身后的车里,坐着的是尹寒梅!!

    得知这个真相,苏家瑞吓得一个机灵,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过去。

    尹寒梅有多爱苏茹这个女儿,如今就有多恨苏家瑞,而现在她在苏宅如果被她撞见了,恐怕活不过今天。

    “对不起,我这就走!”

    苏家瑞脚下的步子都有些虚浮,她故意让这句话在喉头滚过,不仔细听,也根本听不清她在讲些什么。

    所幸她离开这么多年,身形和气质早就不同往日,一时之间,在场的王妈竟然也没有认出她来,反而双手环胸,摆出一副十足女主人的架势。

    “呵呵,真是不知道哪来的叫花子,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哪里,苏宅是你这种垃圾能来的地方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苏家瑞心下一阵泛酸,如今她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个穷叫花子罢了。

    苏家瑞努力低着头,用一缕一缕的头发遮掩着清瘦的脸庞,慌忙转过身,低着头打算小跑离开,却在跑到车子旁边时,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

    “王妈,怎么回事啊?”

    车门一打开,王妈顿时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连忙撑着伞在后车门处待命。

    “夫人,不过是一个要饭的罢了,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尹寒梅一张保养得当的脸出现后车门,此时她一身华服,同旁边狼狈万分的苏家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想尹寒梅这样的人,怕是就连瞧她都嫌脏了自己的眼睛。

    “王妈,我不是说过了吗?她们这种人也不容易,给点钱打发打发就算了吧。”

    难得的,今天尹寒梅说话竟然是这么一种温柔的态度,要放在以前,恐怕她只会命令王妈将人赶走,而且必须要将她走过的地面里里外外消毒个两三遍,才肯出来。

    “呃,夫人,这种要饭的才最不知廉耻,你大发善心施舍了她,她就能天天跑到门口来要钱,这有损夫人您的体面啊。”

    尹寒梅不过微微摇了摇头,眼中带着疲惫。

    “罢了罢了,就当给在天堂的小茹祈福吧。”

    夫人如此开口,王妈即使心有怨言也不好再表露出来,看着苏家瑞眼神中都透露出对苏家瑞对不满。

    对于王妈那颐指气使的傲慢态度,苏家瑞此时却没有心思再想其他。

    “喂,那个臭要饭的,你今天遇上我们家夫人真是烧了高香了,还不快跪下谢谢我们家夫人。”

    眼前的到底是曾经同一个屋檐下共处过的家人,一时间可能认不出来,可再这么长时间耗下去,难免不会因为一点疏忽而泄露马脚。

    毕竟尹寒梅的性格和手段,她再清楚不过了。

    曾经在苏家瑞年纪还小的时候,她一个不小心让姐姐苏茹见了红,尹寒梅就就怒气冲冲拉着她非打即骂,甚至有时候还会关在苏家的地下室里,不许她吃饭喝水,直到她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才肯放出来,这多半还是她的姐姐苏茹在一旁求情的原因。

    可如今,苏家再也没有苏茹,而苏家上下的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是她害死了苏茹!

    “喂,你哑巴了,不会说话至少也得跪下磕个头吧。”

    王妈不知怎么的,完全看不惯眼前衣衫褴褛的女人,自从大小姐离世之后,夫人整个人就萎靡不振,最近才稍微有了些活气,谁知如今一开口,念叨的还是苏家那个已经离世的大小姐。

    都怪苏家瑞那个贱人!要是没有她,如今苏家就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苏家瑞自知再不有所表示,想必很难从这里抽身,思虑再三,便也放下尊严,打算跪在地上磕一个头,勉强算是应付一下,堵住她们的嘴。

    毕竟尊严什么的,她早就丢下了。

    冷冷的雨水直直砸在身上,苏家瑞紧咬着下唇,勉强跪在地上,装作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冲着面前这个无比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磕了一个头。

    “哼,真是不识抬举,活该年纪轻轻都当这么一个臭要饭的。”

    王妈一边骂骂咧咧,俨然自己才是女主人的做派,一面慢吞吞拿出现金,直接扔在了苏家瑞的面前。

    “捡吧,你今天能遇到夫人,上辈子真是积了大福了。”

    苏家瑞沉默地点了点头,抬手去捡泡在水中的现金,宛如刚刚从水中爬出来的水鬼一般。

    “都是可怜人罢了,拿了钱就快走吧。”

    尹寒梅不过看到这个狼狈的身影,想到了在天堂的女儿,一时心软,发发善心,于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人,只一眼,她整个人都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双眼蓦地大睁,一点都没有了之前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嘶!”

    手腕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苏家瑞紧咬着下唇,猛地感受到一股子血腥味道。

    “是你!”

    下一秒,尹寒梅一双充血的双眼出现在苏家瑞的面前,那眼中遍布着血色的蛛网,像是要将她牢牢束缚在其中一般。

    头发被身后的人猛地抓住,苏家瑞被强迫抬起了头,这下子就连王妈也反应了过来。

    “这不是,这……”

    王妈的嘴巴大张着,仿佛能塞下两个鸡蛋一般。

    苏家瑞眼看身份暴露,一时间心跳如擂鼓一般,今天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你还有脸回来!”

    纤长的指甲刮破皮肤,尹寒梅一巴掌结结实实抡在了苏家瑞苍白的脸颊上,打的她脸生生歪向了一边。

    不过紧接着,她的头又被身后人钳制着摆正,一副任由尹寒梅发泄的模样。

    啪!

    又一记响亮的巴掌印在脸颊上,苏家瑞嘴角浮现出一丝殷红。

    “夫人,你身体受不得这个风寒,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出力吧,放心,一定打到您满意为止。”

    王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几年里,夫人为了大小姐的事情日渐消瘦,眼中的光都少了几分,她这个做下人的看在眼里,除了出声安慰,别无他法,唯有对苏家瑞的恨意,与日俱增。

    如今冤有头债有主,新仇旧恨她今天就要一起和这个曾经的苏家老二结算清楚。

    “妈,我不是……”

    苏家瑞本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却触到了尹寒梅最无法容忍的事情。

    她怎么还有脸叫她一声妈?!这个不知道是哪个贱女人生下的孩子,她也配!

    “给我打!”

    尹寒梅厉声命令,苏家瑞硬生生挨上一记巴掌,王妈到底是干活的下人,这一巴掌使出的力道比尹寒梅的不知强了多少倍,即使苏家瑞心中早就有所准备,整个人却还是控制不住痛意抖了三抖。

    只是这样的凄惨面目落在尹寒梅眼中,却变成了变本加厉的嫌恶。

    “事到如今,你还好意思带着这条手链!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苏家瑞顺着尹寒梅愤怒的视线看过去,这才知道原来是手链暴露了自己。

    她失神地看着手腕上那条细细的手链,银链子上面点缀了两朵小巧的雏菊,即使经过岁月的洗礼和打破,手链已经再难见曾经的光彩,可还是一眼看过去就令人心疼。

    那是曾经她和姐姐一起参与设计出来的手链。

    她还记得当年全家上下,所有人都围在姐姐的身边,在她眼里,姐姐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不过是公主背后藏在光下的影子罢了。

    可是即使如此,只有姐姐会将视线短暂地投向她,清楚一些她的喜好,知道她并不喜欢那些娇艳欲滴的玫瑰和紫罗兰,而是开在路边,并不起眼的雏菊。

    她喜欢雏菊,也是因为姐姐。

    曾经她认为自己不过是衬托鲜花的绿叶,不需要别人的关注,只要安静生长就好了。

    “小瑞,你不是绿叶,你拥有着独特的气质,可能不会像玫瑰那般娇艳,也不会想茉莉花那样发出清香吸引别人,但是你也不要轻贱自己,在我眼里,你就像是山间的雏菊一般,带着不争不抢的淡雅,这一点在这里是很难得的,我很喜欢你身上的这种气质。”

    时至今日,她还能想起当时姐姐温暖的笑容,就像是寒冬中的一抹暖阳一般,抚平了她的自卑与怯懦,然后将她带到了阳光之下,让她明白,原来自己也有变成鲜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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