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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都以南的一处基地里,赵景尧在外出任务归来,正值傍晚时分,眼见食堂用餐还尚有些时间。

    准备去冲掉一身污渍。

    基地里,一群大老爷们儿在一起,没那么讲究,澡堂更是公用地方。

    赵景尧将带过来的衣物放在一旁挂钩上,挑开水龙头,哗哗流水从头顶浇下来。

    “看今天新闻没?”外间,有交谈声传来。

    “京西监狱的事儿?”有人问。

    “可不是吗!一个监狱守备在怎么不严也不可能出现这等事情吧?”

    “不是闹得挺大的吗,市长都去任命检查组组长了。”

    “那你也不看看死的是谁,前副市长,才被关进去就被人给做了。”谁知道这后面牵连了什么,如此大的案件不弄个狠人过去,行不通。

    当然,后面的话她们没敢说,提一嘴尚且还行,议论便是死罪。

    二人聊天的话语尚且还算谨慎,就好似聊了聊晨间新闻那般。

    而此时,身后隔间里,本是早冲澡的赵景尧动作生生止住了。

    简短的话语传给他的信息太过广泛。

    因着昨夜出任务,将将归来,外界的事情他并不知晓,也并不知京西监狱的事情。

    乍一听闻,心底颤了颤。

    不可思议的不是华铭在监狱之死,不可思议的是这件事情怎会落到赵波头上。

    赵景尧不怎么关心首都政事,但并不代表他不懂,今日之事,怕是有隐情。

    “去哪儿这是?”好友见他准出门,好奇问了嘴。

    “我回家一趟,”说着,跨大步离去。

    华芙从赵家离开,带上门的那一瞬间赵书颜面上的笑颜瞬间散去,如同通话里的老巫婆,变脸的速度可谓是极快。

    落在胸前的双手狠狠的捏了捏,那股毒辣的气势与她多年来因病柔弱的外表截然相反。

    而这一切安隅早就勘破了,在她眼中,赵书颜就是个披着林黛玉外皮却新伸手拉的女人,内里的恶毒非一般人可比拟。

    一个六七岁便知晓利用自己的短处谋害他人的人,怎能是个好东西?

    “不知华小姐听懂了没,”见人走后,一旁佣人稍有些担忧的询问了如此一句。

    赵书颜牵了牵嘴角,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门上,冷笑道:“就怕她装不懂。”

    听不懂不可怕,只要不傻,总会反应过来的。

    就怕她懂了装不懂。

    佣人闻言,抬眸望了眼赵书颜,被她恶毒的面庞惊得一颤。

    遂而又将目光移开。

    片刻,她将过目光从门口移回来。

    初入人世,慈母见背,行至六岁,父在续姻缘,她成了旁人口中拥有后妈的女孩子,而后那些童话故事里关于恶毒后母的故事时常在午夜闯入她的梦境。

    惊扰的她夜不敢眠。

    那日,胡穗来时,她惊艳,这世间的后妈果真如童话故事里形容的那般,都有着妖艳的面庞。

    自古、有了后妈便有了后爸,何况后妈还带着个女儿过来。

    六岁的赵书颜便隐隐有了一较高下的心思,而彼时,那个从农村破落户里来的安隅怎会是她的对手?

    在赵家呆着的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将安隅踩在地上摩擦。

    用那她柔弱的外表算计一切,将赵家长辈所有的宠爱都收入囊中。

    更甚是设计的她们母女不和。

    行至此时,谁输谁赢、尚未有定论。

    茶几上的茶水此时早已冷却彻底,而赵书颜俯身端起玻璃杯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转身进琴房,一手激昂的带着征战气息的钢琴曲从琴房流淌开了。

    这夜,赵景尧回赵家时,赵波并未归来。

    反倒是一进屋便听见了琴房流淌出去激昂的钢琴声。

    男人站在玄关的步伐微微停住。

    佣人见开门声,以为是胡穗回来了,见识赵景尧喊了声少爷才将人唤回神来。

    “叔叔在家吗?”回过神来的赵景尧望着佣人问道,耳边依旧萦绕着那激昂的钢琴声,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先生还未归,太太下午去美容院了,估计一会儿该回来了,小姐在练琴,”佣人笑容艳艳的说着,俯身从鞋柜里取了双拖鞋出来放在他脚边。

    赵景尧点了点头,算是知晓,而后迈步朝琴房而去。

    靠在门口看着赵书颜修长的指尖按在琴键上弹奏出这么一曲不算入耳的曲子。

    激昂归激昂,但若是比起战士上场杀敌的那股气场,稍差了些中气。

    一首好好的曲子…………毁了。

    不禁,赵景尧想起了安隅,倘若这首曲子让她来弹,想必她能将整首曲子那激昂仇恨的气场表现的淋漓尽致。

    许是稍有些听不下去了,于是,他抬手,敲了敲门框。

    琴声戛然而止。

    赵书颜回眸,见赵景尧靠在门口。

    收了脸面上的冷厉,浅笑了笑,“哥回来了?吃饭了吗?”

    “还没,一会儿在家吃,”赵景尧回以微笑。

    “那正好,让阿姨多炒两个菜,”她说着,起身往厨房而去,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赵波踩着饭点归来,见赵景尧在显然有些惊愕,往常这人只有周末才会回来。

    饭后,赵波唤上赵景尧去了书房。

    赵景尧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自从父母去世,这么多年也一直在赵波膝下。

    将进屋,赵景尧先一步开口:“华铭的事情------。”

    “上头的决定,”赵波说着,坐在一旁茶几上,放水准备泡茶。

    “您不觉得此事有蹊跷?”赵景尧认为,赵波能坐上现如今的位置,说没手段自然是假的,可华铭这件事情,但凡是稍有些理解首都政场的人都知晓,太过蹊跷。

    “觉得,”赵波回应,伸手打开茶叶罐的盖子,夹起茶叶放进茶壶里。

    “那您还-------。”

    “君要臣为,臣不得不为,”赵波这话,说的淡然,更甚是稍有些漫不经心。

    从今日晨间的惊恐不安,在到今日下午时分的淡然,无人知晓他这一整日的心里路程是怎样的。

    那曲线动荡的心态,堪比病人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一时间,扎赵景尧稍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言语。

    站在原地久久为动。

    反倒是赵波伸手将镊子放进一旁的筒子里,伸手盖上茶叶罐盖子,扬起下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干脆利落道:“坐。”

    “你刚调回首都,凡事不要太出头,成年人要学会遮蔽锋芒,切不可心浮气争强好胜。”

    “我明白。”

    书房内,茶壶的烧水声响起,赵波微弯身将身将手肘放在膝盖上,掌心交叠缓缓揉搓着,看这模样,似是稍有些头疼:“若是我没接华铭这个案子,你如何都是稳得,眼下赵家被人推上高台,小心为好。”

    “可有怀疑对象?”赵景尧依旧是不放心。

    旁人看来,或许只是接了个案子而已,可在她们看来,这无疑是在首都政斗最激烈的时候被人推上高台成了挡箭牌。

    怀疑对象?

    赵波想,眼下,找怀疑对象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摸透君心。

    就怕此时有人站在高山之巅统观全局,到时候拿起镰刀跟割韭菜似的将一众涉嫌人员割倒一大片,

    彼时,才是首都政场大换血的时刻。

    思及此,赵波一声轻微的叹息声在屋子里响起:“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局中人。”

    身在这政场的洪流之中,有几个人能置身事外当个看客?

    更何况还是如赵波这样段位的人。

    “您也别担心,徐家有人想上高位,那格局必然要进行大调整,万一这是一次机会呢?”赵景尧知晓,自己这话,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如果上面的人真想给你机会,有的是好机会。

    想华铭这般的机会,无人想要。

    “但愿,”赵波开口答道,但话语之间的无奈尽显。

    不破不立,向死而生这些话都是安慰话,首都的格局瞬息万变,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你这段时间,也少回来,以免受牵连。”

    这是一声关切的话语,赵景尧听闻,张了张嘴,未言语。

    但落在身旁的手却紧了紧。

    “若你未曾调回首都,我倒也是不担心,眼下,你我皆向上,就怕风头太盛遭人嫉妒,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自己行事切忌注意稳妥。”

    赵景尧调回首都本就是一件令人眼热之事,这才过去多久?

    赵家便被人推上高台,说不怕,是假的。

    “我明白,”赵景尧回应,话语谦卑。

    水壶的烧水声停止,赵波端起水壶往茶壶里倒开水。

    而后,一杯滚烫的热茶推到了赵景尧跟前。

    楼下,胡穗从厨房出来,手中端了一碟子切好的水果。

    赵书颜坐在沙发上看着今日晚间新闻,新闻上,播报的是一国总统府徐启政厨房他国的事件。

    以及播报京西监狱的事件。

    照片中是京西监狱的现场图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赵书颜目光中电视上移开,落在胡穗身上,话语清浅:“赵太太对父亲任检查组组长的事情有何看法?”

    胡穗闻言,不急不缓的拿起牙签往嘴里送了颗葡萄,而后扯出至今接住葡萄籽,:“对这件事情有看法无异于是对阁下有看法,我深知自己还没有那个能耐。”

    这话,无疑是在打赵书颜的脸。

    直讽她年纪轻轻本事倒是挺大的,敢议论一国总统的是非。

    胡穗双腿交叠,微弯着身子将手中叉子放在水果盘里,望着赵书颜,风韵的脸面上挂着清淡的不屑。

    赵书颜同胡穗斗智斗勇赢过吗?

    赢过,但那算不上赢。

    “你就不关心父亲?父亲若是有何不妥,你这豪门阔太的梦想可就付之一炬了。”

    闻言,胡穗笑容更甚了,“怕什么?不是还有你这个陪葬。”

    胡穗怕吗?

    自然是怕的。

    她努力这么多年拼尽全力才坐上这个位置若此时赵波真出了任何意外,她在找下家可就艰难了。

    但怕归怕,又怎会在这个小妮子面前占下风呢?

    她胡穗此生拼了命的往上层圈子里面走,怎会不怕?

    楼上叔侄二人想着如何能让赵家逃过此次灾难,而楼下二人,却在暗暗较劲。

    次日清晨,天将破晓。

    安隅起床,穿戴整齐欲要下楼时,隐隐听见徐绍寒书房传来冷厉的质问声,大抵是因公司之事,听他提了几句股市动荡之类的话语。

    未在有听下去的兴致,下了楼。

    屋内,徐黛将猫狗放了出来,安隅将下楼,黑猫便蹭了过来,索性,俯身将黑猫抱起来。

    准备往后院去的,却听闻客厅座机响起。

    “夫人上来了,太太。”

    安隅闻言,转身看了眼一旁落地钟,紧了紧眉头。

    而后,弯身将手中黑猫放下来,转身去了趟盥洗室,洗了手出来,院子里引擎声恰好响起。

    她拿着毛巾擦了擦手,而后将毛巾递给一旁的徐黛。

    迎了上去。

    “想着来早了安安会不会没起来,”叶知秋迈步进来浅声道。

    “上班时间,比平日早些,”安隅温声回应。

    这日清晨,婆媳二人未在客厅言语,反倒是去了阅览室,安隅隐隐知晓叶知秋前来所谓何事,但婆媳之间相处之道,是个值得琢磨的事情,叶知秋未曾开口,安隅也不会提前道出来。

    阅览室内,晨间的朝阳洒进来,浅浅淡淡的,不浓烈。

    叶知秋这日难得穿的平常,褪去一身旗袍执着了一身棉质短袖,下身是一条阔腿裤,将她整个人纤瘦的腰身包裹的万分得当。

    又多了一丝居家的烟火气。

    大抵是平日里见她穿旗袍看习惯了,今日乍一见如此,反倒是有些不习惯。

    “母亲今日来,是想就绍寒与你父亲的事情做个说客,华铭之事,你父亲交给赵家自然是有他的用途,绍寒对此次事件持有抗拒态度,是怕牵连到你,母亲能理解,但是父子之间,不管有多大的隔阂也是血缘至亲,母亲希望安安能帮母亲从中缓和缓和。”

    叶知秋知晓,将这件事情交给安隅,是过分的,毕竟,徐启政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未曾给她带去半分好处。

    眼下,让她去做说客,无疑是己所不欲却施于人。

    这件事情也不关安隅之事。

    见她未曾回应,叶知秋俯了身子,望着安隅在道:“母亲知晓你心中对父亲有意见,此时,让你去做这个说客,不管从哪个角度而言都是过分的。”

    即便安隅跟赵家不亲,没有感情,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如果这是一场杀戮,安隅必定要受到牵连。

    到底是从赵家出来的人。徐绍寒的护妻之情能理解。

    但到底是一家人,跟徐启政做对,与他而言,没有半分好处。

    “母亲此番前来,自然不是为你父亲而来,而是为了绍寒,眼下紧要关头,绍寒此时僵持不下,与他而言没有半分好处,不管是出于利益还是出于情亲,母亲都希望安安能从中缓和一把,就当是母亲欠安安一个人情,可好?”

    欠一个人情?这话,叶知秋敢说,安隅也不敢受。

    哪里有婆婆说要欠儿媳妇儿人情的说法?

    且不说,从妻子的角度来说这件事情本就是她分内之事。

    丈夫与公公之间有摩擦,她该做的就是是做好一个妻子一个儿媳的本分。

    叶知秋这般温软的话语让安隅起不了半分拒绝之心。

    她望着叶知秋,抿了抿薄唇开口道:“母亲严重了,这本是我分内事,一家人何须谈人情这二字?”

    叶知听闻这话语,唇边笑意散开,似是无奈,又似是没办法:“自幼就没见过绍寒那么激昂的为过谁,他如此,当真是爱惨了安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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