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竭卷轴 第十一卷: 河流与黄沙-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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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地，薇薇安命令仆人先去给邋遢鬼洗澡换衣服，他的身上实在太臭了。等着的空当，赫曼仔细和薇薇安兄妹和治河的官员说起了保罗的事情。
十年前，曾经有一位天才少年十三岁就取得了四枚博识指环成为大博士，年仅十四岁就成为了内阁的议政官员。这个少年博学多才，尤其对于天气地理研究很深，还精于运算，他在自己家族的附近，成功的设计了一座没有螺丝钉的大桥而一举成名。
但是这个少年恃才放旷，心性极高，对于听不懂他话的人极为不屑，统统不予理睬，甚至当众指责，因此在内阁才参加议政仅仅八天就惹怒了先王，先王将他逐出内阁，并且声明，公国对此人永不录用。
随行官员中有人点了点头，“的确听说过这个人的，那时我还没有进入内阁因此从来没有见过面。”
赫曼笑了笑，“我也是听当时在内阁的父亲提起过的，因为保罗和我同龄，我当时对一个同龄人有这样的才学非常佩服，不知道怎么就记住了他的名字。”赫曼转过脸望着薇薇安，继续说道，“后来被逐出内阁之后，听说他离开了王都，后来听说商联的人，瑞卡度家族去基诺平原格雷克家族的庄园去请他，但是没有找到人。后来就再也没有他的传闻了。”
“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一个棕发棕眼的瘦高青年说了进了帐篷。这个青年皮肤白皙，瘦到让人觉得非常伶仃，个子也挺高，看上去更加像是根竹竿似的，一脸的大胡子已经刮干净了。一双圆圆亮亮的大眼睛，活泼灵动。棕色的头发长得半长，在脑后绑了个小小的辫子，长长的刘海散在耳际。大家集体眨眨眼睛，果然人靠衣装呀！这个邋遢鬼洗干净收拾收拾，看上去竟是个明朗清爽的大男孩儿摸样。
“我饿了！”保罗完全不理会，大圆桌边围坐的众人上下打量他的眼光。
“这里有吃的”，薇薇安指指桌子上的一盘水果。
保罗像饿狼看见肥羊一样，眼睛里面闪过一道精光，几个大步，走到桌前完全不计较座次的，一屁股坐在薇薇安身边的空位子上，毫不客气的伸手拿了个大苹果啃上了。一边啃，一边对着薇薇安眼里放光，分明是在说：好吃！
薇薇安见他，怎么都觉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也好声好气的不计较他的怪异言语和举动，“你想吃肉吗？”
保罗嘴巴里咬着大口的苹果，没法说话，连忙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
瑞恩达瓦忍不住笑了，保罗这副样子像极了薇薇安小时候，下意识的拉了薇薇安的手，合进自己的掌心。
没一会儿，烤鸡、烤肉端了两盘子来，保罗双手并用，就差没脱了鞋跳进盘子里去了，仆人拿了杯子倒了水递给他，他也不接就嘴巴凑上来喝两口，看是真的饿极了。
“你慢慢吃，别噎着了”，薇薇安皱着眉。
保罗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照着食物拼命，完全没有任何吃相可言，治河官员见他这副样子，脸上不免露出鄙夷的神色。
赫曼看着他，想到自己一家要不是被薇薇安收留，搞不好也要食不果腹，想到这里，竟然对保罗多了几分可怜，站起身来又给他加了些水。保罗仰起脸，嘴里咬的全是肉，还不忘对着赫曼咧嘴一笑，啪嗒，一块肉从嘴里掉到了桌上，保罗立马从桌子上拾起肉来，又塞进了嘴里。
帐篷里面都是千夫长以上职位的军人，还有两个治河官员带来的官吏。贵族出身的他们见到保罗这份德行，心里集团对他齐齐的鄙视。心想都听说格雷克家族也是季诺平原上的望族，富庶程度仅次于季诺家族和维拉家族，怎么会养出这么个饿鬼投胎的儿子来？
终于，瑞恩达瓦坐不住了，这人显然饿久了，这么一大顿下去，要吃出来病的，索性起身直接没收了剩下的半盘烤鸡和半盘烤肉。一面拿走盘子一面温和的说，“歇一歇再吃。”
保罗那里肯听，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赫曼只得强拉住了保罗，瑞恩达瓦才脱身将盘子递给士兵。
保罗吸吸鼻子，舔舔手指，看看好吃的已经被没收了，只得作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肉也没得吃了，我来考考你们的学问吧。”
薇薇安瞪圆了眼睛，真的要考？
“你这个人太无理了吧！”治河官员终于忍不住了，“你礼不行，恬着脸一顿大吃大喝，之后还敢考王后？！我算明白了先王为什么要把你逐出内阁，永不聘用了！”
保罗丝毫不示弱，“原因就是内阁里面全是你们这些愚蠢的人，每人都只有一个博识指环，怎么治理国家。成天就知道阿谀奉承，官官相互，这种内阁我不还不稀罕进呢！”
“你一个被贬免职的官员，还敢藐视国家、出口不逊？你是不想要你的命了。”
“你有本事今天就杀了我，我明白告诉你，我死之后，十年内，王都里面不知道多少人给我陪葬！”保罗扬眉得意的看着他，表情完全是小孩子斗嘴，好像说的生死都是闹着玩儿的。
薇薇安抬手握拳，一拳砸在桌面上，“乓”的一声，一脸寒霜。
保罗乖乖的一屁股坐下，盯着薇薇安。治河官员也缓缓的坐回身去。
“你要考什么？”
保罗一愣，接着马上像模像样的站起来，转到了桌子的另外一面，和薇薇安正对的位置一脸的严肃。
“你知道波利河的汛期吗？”
薇薇安一听，这不是昨天刚请教了吉娜的问题吗？当然对答如流。
一长串问题都是昨天吉娜向大家说明的，倒是难不住薇薇安。
“春汛期间的河水有没有分层？”
薇薇安心想通常没人知道河水是分层的，但是保罗的问题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答案必然是有啦。“有。”
“为什么会分层？”
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也是蒙的，这个当然就不知道了。
瑞恩达瓦也皱着眉，看看薇薇安，想了想，慢慢的说道，“是不是因为含沙量的不同？”
“对！你怎么知道？”保罗激动地站了起来，眼睛里面一闪一闪的。
“我其实是不知道的，只是你的问题一路问下来，都不是常人了解的知识，我就顺着不寻常的方向想，后来想到春汛的时候，河水的流速和秋汛的流速有明显的差异，所以想含沙量是这条河泛滥的原因，因此就猜了含沙量。”瑞恩达瓦老老实实诚诚恳恳的解释到。
保罗又坐下了，“我还以为你真的知道呢”，声音里面掩饰不住的失望。
在薇薇安看来，保罗孩子心性，恃才放旷，手上的四枚博识指环绝对可以证明他的学识，于是诚恳的请求问，“你教我们好不好？”
保罗凝视着薇薇安，慢慢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让我当你的老师？”
“嗯！”薇薇安诚恳的点头。
“我是皇后的老师啦”，保罗开心的笑了。忽然他想起来什么似的，一下子像泄了气似的，“可惜，水样标本去年发大水都给冲走了，没法给你们看了。”低头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就全部给你们画出来。给我羊皮和趣÷阁！”
仆人连忙送上。
保罗丝毫不休息，马上就开始画了起来。
赫曼听了刚才保罗的对话，觉得好奇，索性站起身来，站在保罗身后看他画。保罗十分熟练的画了一条河的横截面图，速度之快令人惊讶，显然是画过不知道多少遍，早就印在脑海里的了，还把河水分层标注了出来。形象精细到令人叹为观止，心里不住暗自的佩服，于是又好心的去给保罗倒了一杯水。
保罗画好了，双手撑开羊皮卷立在桌之上，仔仔细细的再检查了一遍，然后大功告成似的看向薇薇安和瑞恩达瓦，“你们快过来！”，语气像是唤小伙伴儿来玩儿一般。
屋里的人齐齐的站了起来，个个向保罗靠了过来。
保罗指指图上的剖面图说道，“这张图是我花了很多年时间才了解的真相。”眼里满是自豪，接着像献宝一样，开始得意的讲出了他这十年来的故事。
“那年秋天，我离开王都，没事情做，就想去大陆四处逛逛，到了戈林湖正好遇到在涨水，我就很好奇的住了下来，发现流进湖里水都是浑浊的，还冲进湖一些死鱼，觉得很新奇！”保罗抬头环视众人，眼睛里亮亮的。
“浑浊的水是从波利河来的，我就顺着波利河往上游走，一直走到了快到波曼江的地方，被人偷光了钱，就只好回来，后来走在路上，我发现其实没钱也可以过活的，农民们把午饭都放在田头，就下地干活儿了，随便就能偷到午饭吃！你们以后没钱了记得还有这个办法！”
赫曼没好气的应了一声，“你可真聪明！”
“那当然！”
众人强忍着没笑出声。
“我有了地方吃饭，就可以继续四处考察了，我就迂回的在波利河的两岸四处晃荡了大概有------四五年吧……”保罗迷糊的晃晃脑袋。“后来我就来到了这里，这是每年发大水最严重的地方，我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秋天那么大的水量都没事，到了春天明明没有涨水，却能发生大面积的水灾。”保罗顿了顿，买了个关子似的，环视三人，“原因就在这里！”手指一指他画的图。
薇薇安听到这里，来了精神，索性坐在保罗的身边。
“秋天的洪水是西岸山脉夏天的冰雪融水，温度低、密度大，从西岸山脉汇集到了波利河之后，这些水就自然沉入了水底，温度高的原来的河里的水就浮在了河水的上层。这些从山上下来的冷水是从很高的山顶汇集下来的，流速非常的快，因此秋汛的时候，河底的水的流速要比河面上的水流速要快得多，水流的速度快了，就带起来了河底的泥沙，泥沙越多，水内部的回旋的力量就越大，流速就更快了，这样一路下来就把河底的大量泥沙带进了戈林湖，而且每年的河堤的内侧其实都是秋汛的时候损毁的。”
“因为水里的泥沙碎石多，水流快对河堤的摩擦力就大。”瑞恩达瓦顺着说道。
“对！”
保罗开心的笑着，继续说：“春天的水流速度很慢，因为西岸雪山的冰雪融水量少，因此河水上下不分层，流速都是一样的慢，泥沙在缓慢流淌的河水里面就慢慢的沉淀了下来，抬高了河底的高度，同时水流速度慢，河水上还有冰凌和冰晶，堵塞在河道里面更加导致了水流的减缓。”
众人不住点头。
瑞恩达瓦指着洛利镇问道，“为什么这个地方水灾最严重呢？”
薇薇安也附和道，“这里连接着支流洛利河，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泄洪通道。”
保罗笑了，“对！”索性站起来转身，指着地图说，“因为这个因为河道这里不可思议的转了弯，流速大大减缓，泥沙大量沉积，抬高了河床。说到这个弯，我比对过薄伽丘时代的古地图，河流并不是这样的，今天洛利镇的位置正是当初的河床，无法解释原因，简直像是魔法让这条河在这里让路了一样。”
瑞恩达瓦点了点头，又不解的问答，“这些分析，你有证实过吗？”
“当然有啦！”保罗一拍桌子，不容半分质疑。“我骗镇子上的人去挖河底的淤泥，这样他们就会潜入河底，上来了我就问他们水温的差别，还有河底水流的速度。还让他们用小瓶子带上来水底的水样呢！秋天有的时候，河底流速快得吓人的，还有人潜下去就直接被冲走的呢。”
“你告诉镇上的人去挖淤泥，你知道是对治水没有用的？”薇薇安有点儿生气。
“不然他们怎么肯潜下去呢？”保罗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错。“而且他们多笨呀，河水是流动的，沙子跟着水，秋天的沙子来了，没两天就把他们挖的坑填上了呀。”
薇薇安皱着眉想想，眼前的这个保罗，他只生活在他所关注的很小的世界里面，而且只有这个细小的世界，对他而言是真实存在的，在此之外的什么生死、别人的看法、礼数教养等等，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具备任何的意义，恐怕连基本的道德，他都没花过心思去了解过。接着又问道：“现在的状况和成因，我们都明白了，就是治理的方案，你有没有呢？”
“当然有啦！”保罗得意的从桌子上面跳了下来，落地时脚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也不生气，一面抬头看看众人，一面狼狈的往起爬，“我想了很多年，才想到的法子呢。”眼睛一眨一眨的，“人工加强秋汛！”说完这句话，忽然眉头一皱，抱着肚子，一屁股又坐了过去，额头冷汗直冒，“我肚子疼！”
瑞恩达瓦叹了口气，“刚才你吃的太急太多”，连忙扶着他躺下，给他找药吃。
保罗哼哼唧唧的呻吟着，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瑞恩达瓦坐在床边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
等薇薇安晚上再来看他时，发现保罗非但没好，反而更加严重了，不但上吐下泻，还发起了高烧。瑞恩达瓦干脆给他做了个全面检查，发现他身上还有好几处淤青，一问才知道前不久偷饭的时候，被发现了，村民们抓住他打了一顿。从那到现在好几天了，今天第一次吃了点儿东西。
薇薇安心里也觉得他可怜，坐在床边摸摸他额头的热度。
保罗并没睡着，睁开了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薇薇安。
“没事的，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不难受了。”
保罗乖乖的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怎么看都像是个孩子。
赫曼一会儿也来了，觉得保罗占着薇薇安的床不妥，要把保罗弄去自己的帐篷里面住，瑞恩达瓦说他发烧了，怕再受凉，就让薇薇安去自己的帐篷里睡了，自己本来睡的也少，通宵读书就是了。
到了后半夜保罗起来，又搜肠刮肚的吐了半天，难受的呜呜哭了一会儿，边哭边发脾气，伸手拉了床边的东西就往地下摔。瑞恩达瓦一直守在他身边哄着他，说就明天就好了。薇薇安在隔壁的帐篷里也被他吵醒了，跑来看他。最后实在没办法，瑞恩达瓦索性给他吃了些镇定的药，让他睡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薇薇安再看去看保罗，他已经睁开眼睛了，正躺着床上发呆。摸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又问他肚子还疼不疼。保罗呆呆的皱着眉，摇摇头再点一点头。
“是不是还难受，不过不是绞着疼了？”
保罗点点头。
“一会儿少吃一点清淡的东西，慢慢的过两天就好了。”
保罗也不说话，拉住薇薇安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薇薇安心想，还真是个小孩子。笑着安慰他：“真的没事了”。
保罗还是一脸的可怜像，有人关心他，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像这种感觉从五岁时，母亲难产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他家里兄弟姐妹多，上面四个，下面还有两个，父亲从来也不管他们，大的哥哥姐姐们总是欺负小的。自己从小就力气小，个性又不好，老是被他们欺负，连佣人们都不待见自己，只是躲在图书室里读书。
瑞恩达瓦这时也进来了，看薇薇安在给保罗揉肚子，以为他又吐了，连忙摸摸他的脑门儿，又给他按按肚子，问他哪里疼？
保罗觉得这兄妹两个都对他好，连忙摇头说不疼。
吃好了饭，保罗一下子又生龙活虎了，大概刚才那肚子难受就是饿过头了。瑞恩达瓦怕他在着凉，随手拿了个薇薇安的斗篷给他披着，保罗站着来回旋转自己的上身，白底金色的斗篷在空中像牵牛花儿一样的飞扬出美丽的皱褶。赫曼看着他一个劲儿的皱眉头。
看保罗好了大半，薇薇安又指指桌子上的图，“我们继续好吗？”
保罗连忙来到了桌子前面，这次指着地图，接着昨天的话到，“人工加强秋汛，要在波利河上游，修一个大蓄水池”，然后指指波利河上游一点儿的地方，“这个地方应该可以，我看过那里的岩层是不透水的。夏末天把融水先积蓄在这里，然后等到一定的量，在一下子放出来，这样就人工加重了秋讯的水量和流量，就能搅动起更多的河床上沉积的泥沙。”
三个人听都没听说过这种办法，薇薇安想了想，“这样这个蓄水池要很大很大才行的吧？”
“对！要非常巨大又结实，然后放水的时候，才能哗啦一下子全冲到河底。”
瑞恩达瓦皱着眉，指指戈林湖，“那么泥沙都冲进了戈林湖，湖水不会漫堤吗？”
“当然不能冲到戈林湖啦！”保罗指指洛利镇，“冲到这里，在这里，洛利镇，截断大河，把河底的那股水流拦住，把上层水流放过去，让泥沙都沉积在这里”，说着跺跺脚下的地面，“这样这个地方地势低矮的问题就解决了。”
赫曼也参与了进来，“那么这里被大水淹了之后，多余的水怎么办呢？”
“水流到了宽阔低浅的地方，流速自然就慢了，等到泥沙沉积下来，在把清水导进支流洛利河。”
众人直愣愣的盯着保罗，都被他的惊天宏伟工程震住了。真不知道这是怎样一个脑袋，竟然能够想象出这么富有创意，又惊世骇俗的办法。
薇薇安盯着保罗，“不是我们不信任你，是我们的专业知识太匮乏了，没发判断出是不是你的方案可行，我想请王都有关的水利方面的官员一起来听听你的办法可以吗？”
保罗低下了头，想了好半天，“那你要一直都在，一直到把这些工程全部都修好！”
薇薇安郑重点头。
保罗满意的点点头，拉拉身上的斗篷，“你得把这个也送给我，可真暖和！”
赫曼指着他，“这是女式的衣服你也要，你要斗篷，我的给你，不要成天披个花斗篷，在我的帐篷里面转来转去。”
保罗连忙点头，乖乖的坐回桌前，不再说话，开始在干净的羊皮卷上，画出蓄水池的图形。整体图，细节图，标注的清清楚楚，一会儿十几张羊皮卷都被密密麻麻的画满了，精细程度连三个外行人都看懂了大半。
看到保罗像是默写一样的手下丝不迟疑的落趣÷阁，这整整十年，他风餐露宿的研究着这条大河，饥一顿饱一顿，怕是偷饭挨打也不是第一次了，虽然保罗自己只是觉得好玩，但是他却做了一件造福后世的事情。他完全沉浸在研究中浑然不知，也毫不在乎。
保罗抬起头，眨眨眼睛，“对了！”皱起眉头停下来趣÷阁，“有一次夏天摸上来的泥沙样本里有很多冰凌，大夏天怎么也不可能有冰的，潜水的人说下面的水也冷得要命。”挥挥趣÷阁，像是要驱散什么似的，甩甩头又继续写了起来。
薇薇安和瑞恩达瓦都听过算过，压根也没有多想这条线索后面牵扯着的是什么。
保罗这一天就在奋趣÷阁疾书中度过，连吃中饭都是赫曼强拉他去吃的，专注精神可见一斑。几天之后，王都的一大队官员赶到的时候，保罗已经完成了全部的设计图纸，在赫曼的帐篷里面堆了一地，赫曼帮着保罗编了号码，分类困成了一砸一砸的。
一群白胡子老学究们，见了这套图纸，在帐篷里面废寝忘食的研究了十几天，经常通宵灯火通明，时不时爆出争吵的声音。最后，终于激动不已的说完全可行，还非要见见这个神乎其技的天才设计师。见面的结果可想而知，当然是一群人和保罗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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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地，薇薇安命令仆人先去给邋遢鬼洗澡换衣服，他的身上实在太臭了。等着的空当，赫曼仔细和薇薇安兄妹和治河的官员说起了保罗的事情。
十年前，曾经有一位天才少年十三岁就取得了四枚博识指环成为大博士，年仅十四岁就成为了内阁的议政官员。这个少年博学多才，尤其对于天气地理研究很深，还精于运算，他在自己家族的附近，成功的设计了一座没有螺丝钉的大桥而一举成名。
但是这个少年恃才放旷，心性极高，对于听不懂他话的人极为不屑，统统不予理睬，甚至当众指责，因此在内阁才参加议政仅仅八天就惹怒了先王，先王将他逐出内阁，并且声明，公国对此人永不录用。
随行官员中有人点了点头，“的确听说过这个人的，那时我还没有进入内阁因此从来没有见过面。”
赫曼笑了笑，“我也是听当时在内阁的父亲提起过的，因为保罗和我同龄，我当时对一个同龄人有这样的才学非常佩服，不知道怎么就记住了他的名字。”赫曼转过脸望着薇薇安，继续说道，“后来被逐出内阁之后，听说他离开了王都，后来听说商联的人，瑞卡度家族去基诺平原格雷克家族的庄园去请他，但是没有找到人。后来就再也没有他的传闻了。”
“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一个棕发棕眼的瘦高青年说了进了帐篷。这个青年皮肤白皙，瘦到让人觉得非常伶仃，个子也挺高，看上去更加像是根竹竿似的，一脸的大胡子已经刮干净了。一双圆圆亮亮的大眼睛，活泼灵动。棕色的头发长得半长，在脑后绑了个小小的辫子，长长的刘海散在耳际。大家集体眨眨眼睛，果然人靠衣装呀！这个邋遢鬼洗干净收拾收拾，看上去竟是个明朗清爽的大男孩儿摸样。
“我饿了！”保罗完全不理会，大圆桌边围坐的众人上下打量他的眼光。
“这里有吃的”，薇薇安指指桌子上的一盘水果。
保罗像饿狼看见肥羊一样，眼睛里面闪过一道精光，几个大步，走到桌前完全不计较座次的，一屁股坐在薇薇安身边的空位子上，毫不客气的伸手拿了个大苹果啃上了。一边啃，一边对着薇薇安眼里放光，分明是在说：好吃！
薇薇安见他，怎么都觉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也好声好气的不计较他的怪异言语和举动，“你想吃肉吗？”
保罗嘴巴里咬着大口的苹果，没法说话，连忙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
瑞恩达瓦忍不住笑了，保罗这副样子像极了薇薇安小时候，下意识的拉了薇薇安的手，合进自己的掌心。
没一会儿，烤鸡、烤肉端了两盘子来，保罗双手并用，就差没脱了鞋跳进盘子里去了，仆人拿了杯子倒了水递给他，他也不接就嘴巴凑上来喝两口，看是真的饿极了。
“你慢慢吃，别噎着了”，薇薇安皱着眉。
保罗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照着食物拼命，完全没有任何吃相可言，治河官员见他这副样子，脸上不免露出鄙夷的神色。
赫曼看着他，想到自己一家要不是被薇薇安收留，搞不好也要食不果腹，想到这里，竟然对保罗多了几分可怜，站起身来又给他加了些水。保罗仰起脸，嘴里咬的全是肉，还不忘对着赫曼咧嘴一笑，啪嗒，一块肉从嘴里掉到了桌上，保罗立马从桌子上拾起肉来，又塞进了嘴里。
帐篷里面都是千夫长以上职位的军人，还有两个治河官员带来的官吏。贵族出身的他们见到保罗这份德行，心里集团对他齐齐的鄙视。心想都听说格雷克家族也是季诺平原上的望族，富庶程度仅次于季诺家族和维拉家族，怎么会养出这么个饿鬼投胎的儿子来？
终于，瑞恩达瓦坐不住了，这人显然饿久了，这么一大顿下去，要吃出来病的，索性起身直接没收了剩下的半盘烤鸡和半盘烤肉。一面拿走盘子一面温和的说，“歇一歇再吃。”
保罗那里肯听，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赫曼只得强拉住了保罗，瑞恩达瓦才脱身将盘子递给士兵。
保罗吸吸鼻子，舔舔手指，看看好吃的已经被没收了，只得作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肉也没得吃了，我来考考你们的学问吧。”
薇薇安瞪圆了眼睛，真的要考？
“你这个人太无理了吧！”治河官员终于忍不住了，“你礼不行，恬着脸一顿大吃大喝，之后还敢考王后？！我算明白了先王为什么要把你逐出内阁，永不聘用了！”
保罗丝毫不示弱，“原因就是内阁里面全是你们这些愚蠢的人，每人都只有一个博识指环，怎么治理国家。成天就知道阿谀奉承，官官相互，这种内阁我不还不稀罕进呢！”
“你一个被贬免职的官员，还敢藐视国家、出口不逊？你是不想要你的命了。”
“你有本事今天就杀了我，我明白告诉你，我死之后，十年内，王都里面不知道多少人给我陪葬！”保罗扬眉得意的看着他，表情完全是小孩子斗嘴，好像说的生死都是闹着玩儿的。
薇薇安抬手握拳，一拳砸在桌面上，“乓”的一声，一脸寒霜。
保罗乖乖的一屁股坐下，盯着薇薇安。治河官员也缓缓的坐回身去。
“你要考什么？”
保罗一愣，接着马上像模像样的站起来，转到了桌子的另外一面，和薇薇安正对的位置一脸的严肃。
“你知道波利河的汛期吗？”
薇薇安一听，这不是昨天刚请教了吉娜的问题吗？当然对答如流。
一长串问题都是昨天吉娜向大家说明的，倒是难不住薇薇安。
“春汛期间的河水有没有分层？”
薇薇安心想通常没人知道河水是分层的，但是保罗的问题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答案必然是有啦。“有。”
“为什么会分层？”
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也是蒙的，这个当然就不知道了。
瑞恩达瓦也皱着眉，看看薇薇安，想了想，慢慢的说道，“是不是因为含沙量的不同？”
“对！你怎么知道？”保罗激动地站了起来，眼睛里面一闪一闪的。
“我其实是不知道的，只是你的问题一路问下来，都不是常人了解的知识，我就顺着不寻常的方向想，后来想到春汛的时候，河水的流速和秋汛的流速有明显的差异，所以想含沙量是这条河泛滥的原因，因此就猜了含沙量。”瑞恩达瓦老老实实诚诚恳恳的解释到。
保罗又坐下了，“我还以为你真的知道呢”，声音里面掩饰不住的失望。
在薇薇安看来，保罗孩子心性，恃才放旷，手上的四枚博识指环绝对可以证明他的学识，于是诚恳的请求问，“你教我们好不好？”
保罗凝视着薇薇安，慢慢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让我当你的老师？”
“嗯！”薇薇安诚恳的点头。
“我是皇后的老师啦”，保罗开心的笑了。忽然他想起来什么似的，一下子像泄了气似的，“可惜，水样标本去年发大水都给冲走了，没法给你们看了。”低头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就全部给你们画出来。给我羊皮和趣÷阁！”
仆人连忙送上。
保罗丝毫不休息，马上就开始画了起来。
赫曼听了刚才保罗的对话，觉得好奇，索性站起身来，站在保罗身后看他画。保罗十分熟练的画了一条河的横截面图，速度之快令人惊讶，显然是画过不知道多少遍，早就印在脑海里的了，还把河水分层标注了出来。形象精细到令人叹为观止，心里不住暗自的佩服，于是又好心的去给保罗倒了一杯水。
保罗画好了，双手撑开羊皮卷立在桌之上，仔仔细细的再检查了一遍，然后大功告成似的看向薇薇安和瑞恩达瓦，“你们快过来！”，语气像是唤小伙伴儿来玩儿一般。
屋里的人齐齐的站了起来，个个向保罗靠了过来。
保罗指指图上的剖面图说道，“这张图是我花了很多年时间才了解的真相。”眼里满是自豪，接着像献宝一样，开始得意的讲出了他这十年来的故事。
“那年秋天，我离开王都，没事情做，就想去大陆四处逛逛，到了戈林湖正好遇到在涨水，我就很好奇的住了下来，发现流进湖里水都是浑浊的，还冲进湖一些死鱼，觉得很新奇！”保罗抬头环视众人，眼睛里亮亮的。
“浑浊的水是从波利河来的，我就顺着波利河往上游走，一直走到了快到波曼江的地方，被人偷光了钱，就只好回来，后来走在路上，我发现其实没钱也可以过活的，农民们把午饭都放在田头，就下地干活儿了，随便就能偷到午饭吃！你们以后没钱了记得还有这个办法！”
赫曼没好气的应了一声，“你可真聪明！”
“那当然！”
众人强忍着没笑出声。
“我有了地方吃饭，就可以继续四处考察了，我就迂回的在波利河的两岸四处晃荡了大概有------四五年吧……”保罗迷糊的晃晃脑袋。“后来我就来到了这里，这是每年发大水最严重的地方，我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秋天那么大的水量都没事，到了春天明明没有涨水，却能发生大面积的水灾。”保罗顿了顿，买了个关子似的，环视三人，“原因就在这里！”手指一指他画的图。
薇薇安听到这里，来了精神，索性坐在保罗的身边。
“秋天的洪水是西岸山脉夏天的冰雪融水，温度低、密度大，从西岸山脉汇集到了波利河之后，这些水就自然沉入了水底，温度高的原来的河里的水就浮在了河水的上层。这些从山上下来的冷水是从很高的山顶汇集下来的，流速非常的快，因此秋汛的时候，河底的水的流速要比河面上的水流速要快得多，水流的速度快了，就带起来了河底的泥沙，泥沙越多，水内部的回旋的力量就越大，流速就更快了，这样一路下来就把河底的大量泥沙带进了戈林湖，而且每年的河堤的内侧其实都是秋汛的时候损毁的。”
“因为水里的泥沙碎石多，水流快对河堤的摩擦力就大。”瑞恩达瓦顺着说道。
“对！”
保罗开心的笑着，继续说：“春天的水流速度很慢，因为西岸雪山的冰雪融水量少，因此河水上下不分层，流速都是一样的慢，泥沙在缓慢流淌的河水里面就慢慢的沉淀了下来，抬高了河底的高度，同时水流速度慢，河水上还有冰凌和冰晶，堵塞在河道里面更加导致了水流的减缓。”
众人不住点头。
瑞恩达瓦指着洛利镇问道，“为什么这个地方水灾最严重呢？”
薇薇安也附和道，“这里连接着支流洛利河，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泄洪通道。”
保罗笑了，“对！”索性站起来转身，指着地图说，“因为这个因为河道这里不可思议的转了弯，流速大大减缓，泥沙大量沉积，抬高了河床。说到这个弯，我比对过薄伽丘时代的古地图，河流并不是这样的，今天洛利镇的位置正是当初的河床，无法解释原因，简直像是魔法让这条河在这里让路了一样。”
瑞恩达瓦点了点头，又不解的问答，“这些分析，你有证实过吗？”
“当然有啦！”保罗一拍桌子，不容半分质疑。“我骗镇子上的人去挖河底的淤泥，这样他们就会潜入河底，上来了我就问他们水温的差别，还有河底水流的速度。还让他们用小瓶子带上来水底的水样呢！秋天有的时候，河底流速快得吓人的，还有人潜下去就直接被冲走的呢。”
“你告诉镇上的人去挖淤泥，你知道是对治水没有用的？”薇薇安有点儿生气。
“不然他们怎么肯潜下去呢？”保罗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错。“而且他们多笨呀，河水是流动的，沙子跟着水，秋天的沙子来了，没两天就把他们挖的坑填上了呀。”
薇薇安皱着眉想想，眼前的这个保罗，他只生活在他所关注的很小的世界里面，而且只有这个细小的世界，对他而言是真实存在的，在此之外的什么生死、别人的看法、礼数教养等等，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具备任何的意义，恐怕连基本的道德，他都没花过心思去了解过。接着又问道：“现在的状况和成因，我们都明白了，就是治理的方案，你有没有呢？”
“当然有啦！”保罗得意的从桌子上面跳了下来，落地时脚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也不生气，一面抬头看看众人，一面狼狈的往起爬，“我想了很多年，才想到的法子呢。”眼睛一眨一眨的，“人工加强秋汛！”说完这句话，忽然眉头一皱，抱着肚子，一屁股又坐了过去，额头冷汗直冒，“我肚子疼！”
瑞恩达瓦叹了口气，“刚才你吃的太急太多”，连忙扶着他躺下，给他找药吃。
保罗哼哼唧唧的呻吟着，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瑞恩达瓦坐在床边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
等薇薇安晚上再来看他时，发现保罗非但没好，反而更加严重了，不但上吐下泻，还发起了高烧。瑞恩达瓦干脆给他做了个全面检查，发现他身上还有好几处淤青，一问才知道前不久偷饭的时候，被发现了，村民们抓住他打了一顿。从那到现在好几天了，今天第一次吃了点儿东西。
薇薇安心里也觉得他可怜，坐在床边摸摸他额头的热度。
保罗并没睡着，睁开了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薇薇安。
“没事的，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不难受了。”
保罗乖乖的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怎么看都像是个孩子。
赫曼一会儿也来了，觉得保罗占着薇薇安的床不妥，要把保罗弄去自己的帐篷里面住，瑞恩达瓦说他发烧了，怕再受凉，就让薇薇安去自己的帐篷里睡了，自己本来睡的也少，通宵读书就是了。
到了后半夜保罗起来，又搜肠刮肚的吐了半天，难受的呜呜哭了一会儿，边哭边发脾气，伸手拉了床边的东西就往地下摔。瑞恩达瓦一直守在他身边哄着他，说就明天就好了。薇薇安在隔壁的帐篷里也被他吵醒了，跑来看他。最后实在没办法，瑞恩达瓦索性给他吃了些镇定的药，让他睡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薇薇安再看去看保罗，他已经睁开眼睛了，正躺着床上发呆。摸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又问他肚子还疼不疼。保罗呆呆的皱着眉，摇摇头再点一点头。
“是不是还难受，不过不是绞着疼了？”
保罗点点头。
“一会儿少吃一点清淡的东西，慢慢的过两天就好了。”
保罗也不说话，拉住薇薇安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薇薇安心想，还真是个小孩子。笑着安慰他：“真的没事了”。
保罗还是一脸的可怜像，有人关心他，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像这种感觉从五岁时，母亲难产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他家里兄弟姐妹多，上面四个，下面还有两个，父亲从来也不管他们，大的哥哥姐姐们总是欺负小的。自己从小就力气小，个性又不好，老是被他们欺负，连佣人们都不待见自己，只是躲在图书室里读书。
瑞恩达瓦这时也进来了，看薇薇安在给保罗揉肚子，以为他又吐了，连忙摸摸他的脑门儿，又给他按按肚子，问他哪里疼？
保罗觉得这兄妹两个都对他好，连忙摇头说不疼。
吃好了饭，保罗一下子又生龙活虎了，大概刚才那肚子难受就是饿过头了。瑞恩达瓦怕他在着凉，随手拿了个薇薇安的斗篷给他披着，保罗站着来回旋转自己的上身，白底金色的斗篷在空中像牵牛花儿一样的飞扬出美丽的皱褶。赫曼看着他一个劲儿的皱眉头。
看保罗好了大半，薇薇安又指指桌子上的图，“我们继续好吗？”
保罗连忙来到了桌子前面，这次指着地图，接着昨天的话到，“人工加强秋汛，要在波利河上游，修一个大蓄水池”，然后指指波利河上游一点儿的地方，“这个地方应该可以，我看过那里的岩层是不透水的。夏末天把融水先积蓄在这里，然后等到一定的量，在一下子放出来，这样就人工加重了秋讯的水量和流量，就能搅动起更多的河床上沉积的泥沙。”
三个人听都没听说过这种办法，薇薇安想了想，“这样这个蓄水池要很大很大才行的吧？”
“对！要非常巨大又结实，然后放水的时候，才能哗啦一下子全冲到河底。”
瑞恩达瓦皱着眉，指指戈林湖，“那么泥沙都冲进了戈林湖，湖水不会漫堤吗？”
“当然不能冲到戈林湖啦！”保罗指指洛利镇，“冲到这里，在这里，洛利镇，截断大河，把河底的那股水流拦住，把上层水流放过去，让泥沙都沉积在这里”，说着跺跺脚下的地面，“这样这个地方地势低矮的问题就解决了。”
赫曼也参与了进来，“那么这里被大水淹了之后，多余的水怎么办呢？”
“水流到了宽阔低浅的地方，流速自然就慢了，等到泥沙沉积下来，在把清水导进支流洛利河。”
众人直愣愣的盯着保罗，都被他的惊天宏伟工程震住了。真不知道这是怎样一个脑袋，竟然能够想象出这么富有创意，又惊世骇俗的办法。
薇薇安盯着保罗，“不是我们不信任你，是我们的专业知识太匮乏了，没发判断出是不是你的方案可行，我想请王都有关的水利方面的官员一起来听听你的办法可以吗？”
保罗低下了头，想了好半天，“那你要一直都在，一直到把这些工程全部都修好！”
薇薇安郑重点头。
保罗满意的点点头，拉拉身上的斗篷，“你得把这个也送给我，可真暖和！”
赫曼指着他，“这是女式的衣服你也要，你要斗篷，我的给你，不要成天披个花斗篷，在我的帐篷里面转来转去。”
保罗连忙点头，乖乖的坐回桌前，不再说话，开始在干净的羊皮卷上，画出蓄水池的图形。整体图，细节图，标注的清清楚楚，一会儿十几张羊皮卷都被密密麻麻的画满了，精细程度连三个外行人都看懂了大半。
看到保罗像是默写一样的手下丝不迟疑的落趣÷阁，这整整十年，他风餐露宿的研究着这条大河，饥一顿饱一顿，怕是偷饭挨打也不是第一次了，虽然保罗自己只是觉得好玩，但是他却做了一件造福后世的事情。他完全沉浸在研究中浑然不知，也毫不在乎。
保罗抬起头，眨眨眼睛，“对了！”皱起眉头停下来趣÷阁，“有一次夏天摸上来的泥沙样本里有很多冰凌，大夏天怎么也不可能有冰的，潜水的人说下面的水也冷得要命。”挥挥趣÷阁，像是要驱散什么似的，甩甩头又继续写了起来。
薇薇安和瑞恩达瓦都听过算过，压根也没有多想这条线索后面牵扯着的是什么。
保罗这一天就在奋趣÷阁疾书中度过，连吃中饭都是赫曼强拉他去吃的，专注精神可见一斑。几天之后，王都的一大队官员赶到的时候，保罗已经完成了全部的设计图纸，在赫曼的帐篷里面堆了一地，赫曼帮着保罗编了号码，分类困成了一砸一砸的。
一群白胡子老学究们，见了这套图纸，在帐篷里面废寝忘食的研究了十几天，经常通宵灯火通明，时不时爆出争吵的声音。最后，终于激动不已的说完全可行，还非要见见这个神乎其技的天才设计师。见面的结果可想而知，当然是一群人和保罗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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