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想之章·高卢的低语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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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的笛声，似乎很早在哪里听过一样；但是，这一次，那种声音真的非常单纯，仿若只是个人的吟唱，单纯得让人需要仔细聆听、需要细细辨别从耳畔传入的风声。
……那棵老树粗壮的枝干有意向外延伸一般，留出了很夸张的一小片空间，那里的浓阴荫蔽着。莫奇躺在树干上，他硬硬的头发长得来拖到了肩膀上，黑色的发质中似乎隐隐地含着血，暗色的殷红。
……暖暖的阳光投射到地面上，从来不会刺眼，从来不会燥热，永远是温和且明媚的。在那些因此而繁茂得覆盖了地面、编制成绿毯的如茵之草间，被它们减弱得宛如耳语的脚步声舒适得令人安心。
“嘿嘿……”
一只手伸向了莫奇脖子上的那串饰品，却一下子收了回去。
莫奇忽然睁开眼，向前方凝视了片刻。他向树下望去，少女正站在那里。
少女白皙无暇的脸庞透着粉嫩的红色，略微鼓起，显得面颊丰满而娇柔。她银色的长发顺滑得仿佛绸缎，在阳光下会发光，就像反射了光的冰一样，和冰一样的干净。
她端庄地站着，双足并拢，手放在小腹前，提着一只篮子。洁白的羽翼在她身后收拢着，美丽得心醉。
“阿奇。”少女走到大树的躯干旁，从那里少有的叶子带来的视野里看到了交叉繁复的枝杈间的莫奇。她将手放在嘴边、作呼唤状：“阿奇，来了哦。”
莫奇撑在树干上的手一推，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到了地面上，就像是一只降落的鸟一样。
“阿奇。”少女走到他身边，将篮子递上，微笑着看着他从里面拿出一条薄薄地沾了一层澄粉的面包。面包中间的一段质地非常柔软，在莫奇双手的作用下裂开了一条温柔的缝，一缕缕丝牵连在一起，散发出谷物安适的香味。
他们并排坐在树下的草地上，向远方望去。在那里，几座木质结构的哨塔屹立着，蓝色的三角长旗在空中扬起，随着不时的微风随意飘动一下。
莫奇吃得很斯文，将面包沿着裂口撕下一截，整个放入口中，然后闭上嘴开始咀嚼，咬得很仔细、很专心，当做一件正经事来做。本来没有说什么话，这样显得更安静了。
“阿奇，还能写昨天的字吗？”少女侧过头望着他，又大又水灵的眼睛在搜寻他细微到需要仔细观察的表情变化。
莫奇朝树干上看了一眼，那里扭扭曲曲地写着自己的名字，像是用了很大的力道来控制自己的手指一样。他又看了看少女，少女仍然望着，期待着。
他点点头。
少女忽然曲起膝盖，把腿抱在怀里，下巴放在膝盖上面。“我明天不能来了。部落要出征，我得跟着一起去。”
莫奇停止了咀嚼，凝视着前方的地面，片刻后又继续。
“唉，就知道你还是这种反应——反正我过两天就又回来了。”她的右颊贴在膝盖上，整张脸侧放着，以旋转过的视角望着他。
他还是一言不发，她嗤嗤地笑了起来。
“万一——我回不来了呢？”
少女取出一片叶子，轻轻地放到下嘴唇上。有些硬的质地，光滑的蜡面，连声音都是晓畅的。
乐声纯粹而悠扬。
青鸾，谷麓，落叶，流水。
莫奇听得闭上了双眼。
乐声缓缓结束。
他忽然扬了一小把花在她眼前，小雏菊一簇簇的花瓣拥挤在一起，迸发出喜悦的橙黄色。
她接过花。“谢谢。”
莫奇拍了拍手，清理粘在上面的澄粉。
“给。”
莫奇抬头望了她一眼，接下了那片叶子。
从哨塔后面传来一阵有规律的钟鸣。“我得走了。”说着，少女便起身。她向前走了两步，回眸和莫奇对视了一小会儿，转身离开了。
……达达的马蹄声领先，铁靴的步伐整齐地跟进在后方。战旗鲜艳的色彩在湛蓝的碧空下十分显眼，似乎那并非是战争，而是一场浩大的游行。
温润的空气中甚至嗅不到一丝浮躁的味道，连马匹平时不空闲的嘴在此刻都显得如此恬静。少女骑乘在一匹白雪上，绒毛和她本人一共呈现出不可抗拒的和谐感。冰冷的铁锁甲下的霓裳中是肌肤的温度，露肩高度的长裙与白练披肩下伸展着肩胛上最突出的一块骨骼处延伸而出的羽翼，美丽的圣洁，仿佛在宣扬这支队伍如此的非凡与神圣。
……莫奇用手捋平了稍微有些卷曲的长条叶片，叶脉硬硬的质地在手中的触感正好。他将叶片放到嘴边，微微张开的缝隙里流出的气几乎是不存在一般地缓慢，叶片之间忽然便响起了人们从未听过的小调。就像是站立在湖面上一般，苍穹的颜色就倒映在脚下，流云盘绕在地平线围成的环状上。闭上双眼，扬起脸庞，阳光就会使你感受到如同这天地的一般的澄澈和空明，充盈着灵气，一直流淌到心扉之中。
……
Mo_bheannacht_óm'_chroí
Dod'_thir_'s_dod'_shléibhte
A_chomaraigh_aoibhinn_ó
Is_dod'_mhuintir_shuairc
Ar_dual_dóibh_féile
A_chomaraigh_aoibhinn_ó
Do_shrutháin_gheala
'S_do_choillte_craobhach
Do_ghleannta_meala
'S_do_bhánta_léire
ó_grá_mo_chroí
Iad_siúd_le_chéile
A_chomaraigh_aoibhinn_ó
……
……一丝风撩动了少女的耳发。她向并不知道方向的远方望去，那里被风带来的是似曾相识的宁静。
……长剑的利刃游离在人群中，尖梢上甚至无法附着住的血点点洒在地上。骑士勒起马的前蹄踏在迎面而来的步兵身上，一如他无数次的骁勇。
……在阵前冲锋的短兵相接之后的混乱是无法辨识任何人的，就连那中间的每一个人都只是尽力挥舞着圆盾和短刀，因为只有那样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幸免于为了保护自己而胡乱袭来的白刃。
……骑兵排仿佛只是踩踏在平稳的地面上一般从相比之下微不足道的步兵们身上踏过，不存在所谓的友军、不存在所谓的敌军。马蹄扬起地上的尘土，骑士的舞台宛若一场表演。
……冰冷的刀光闪过，马上的人将砍下的头颅提在手中、挂到马上。骑马者欢呼着、以人头的多寡为荣耻。
……
Is_dathúil_breá
Do_chruacha_scéimchruth
A_chomaraigh_aoibhinn_ó
Nuair_a_lasaid_suas
Le_hamharc_gréine
A_chomaraigh_aoibhinn_ó
Na_faillte_'s_leacain
Ar_gach_taobh_diot
Mar_bhrata_sróil
Le_seolta_gleásta
Nuair_a_scaipeann_an_drúcht
Anuas_ón_spéir_ort
A_chomaraigh_aoibhinn_ó
……
少女的白马高昂着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镣铐和鞭笞的响声从远处渐渐明朗起来，那是即将成为奴隶的战俘们。少女从一个可以俯视街道上人们的高度看去，热烈的欢呼包围了她。
战俘们垂下的头并无太多的特别；无论轻蔑或不屑，无论沉痛或屈辱，都是那样平凡。
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寻找着什么，又无法找到什么一般。
……
Do_bhíos_thar_sáile
Seal_i_gcéin_uait
A_chomaraigh_aoibhinn_ó
I_ndúthaigh_fáin
Ag_déanamh_saoithair
A_chomaraigh_aoibhinn_ó
Ach_b'obair_tháir_liom
Cnuasach_gréithre
I_bhfad_óm'_ait
Fé_scáil_do_shléibhte
Is_chas_mé_arís_ort
A_phlúr_na_nDéise
A_chomaraigh_aoibhinn_ó
……
莫奇取下了有些粘在下嘴唇上的叶片，将它举到空中，张开捏紧它的手指，叶片打着旋儿落了下去。他再次躺下，在阳光和荫蔽间闭上眼休憩。他乌黑的发色似乎在反光。
她一直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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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的笛声，似乎很早在哪里听过一样；但是，这一次，那种声音真的非常单纯，仿若只是个人的吟唱，单纯得让人需要仔细聆听、需要细细辨别从耳畔传入的风声。
……那棵老树粗壮的枝干有意向外延伸一般，留出了很夸张的一小片空间，那里的浓阴荫蔽着。莫奇躺在树干上，他硬硬的头发长得来拖到了肩膀上，黑色的发质中似乎隐隐地含着血，暗色的殷红。
……暖暖的阳光投射到地面上，从来不会刺眼，从来不会燥热，永远是温和且明媚的。在那些因此而繁茂得覆盖了地面、编制成绿毯的如茵之草间，被它们减弱得宛如耳语的脚步声舒适得令人安心。
“嘿嘿……”
一只手伸向了莫奇脖子上的那串饰品，却一下子收了回去。
莫奇忽然睁开眼，向前方凝视了片刻。他向树下望去，少女正站在那里。
少女白皙无暇的脸庞透着粉嫩的红色，略微鼓起，显得面颊丰满而娇柔。她银色的长发顺滑得仿佛绸缎，在阳光下会发光，就像反射了光的冰一样，和冰一样的干净。
她端庄地站着，双足并拢，手放在小腹前，提着一只篮子。洁白的羽翼在她身后收拢着，美丽得心醉。
“阿奇。”少女走到大树的躯干旁，从那里少有的叶子带来的视野里看到了交叉繁复的枝杈间的莫奇。她将手放在嘴边、作呼唤状：“阿奇，来了哦。”
莫奇撑在树干上的手一推，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到了地面上，就像是一只降落的鸟一样。
“阿奇。”少女走到他身边，将篮子递上，微笑着看着他从里面拿出一条薄薄地沾了一层澄粉的面包。面包中间的一段质地非常柔软，在莫奇双手的作用下裂开了一条温柔的缝，一缕缕丝牵连在一起，散发出谷物安适的香味。
他们并排坐在树下的草地上，向远方望去。在那里，几座木质结构的哨塔屹立着，蓝色的三角长旗在空中扬起，随着不时的微风随意飘动一下。
莫奇吃得很斯文，将面包沿着裂口撕下一截，整个放入口中，然后闭上嘴开始咀嚼，咬得很仔细、很专心，当做一件正经事来做。本来没有说什么话，这样显得更安静了。
“阿奇，还能写昨天的字吗？”少女侧过头望着他，又大又水灵的眼睛在搜寻他细微到需要仔细观察的表情变化。
莫奇朝树干上看了一眼，那里扭扭曲曲地写着自己的名字，像是用了很大的力道来控制自己的手指一样。他又看了看少女，少女仍然望着，期待着。
他点点头。
少女忽然曲起膝盖，把腿抱在怀里，下巴放在膝盖上面。“我明天不能来了。部落要出征，我得跟着一起去。”
莫奇停止了咀嚼，凝视着前方的地面，片刻后又继续。
“唉，就知道你还是这种反应——反正我过两天就又回来了。”她的右颊贴在膝盖上，整张脸侧放着，以旋转过的视角望着他。
他还是一言不发，她嗤嗤地笑了起来。
“万一——我回不来了呢？”
少女取出一片叶子，轻轻地放到下嘴唇上。有些硬的质地，光滑的蜡面，连声音都是晓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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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扬了一小把花在她眼前，小雏菊一簇簇的花瓣拥挤在一起，迸发出喜悦的橙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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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奇拍了拍手，清理粘在上面的澄粉。
“给。”
莫奇抬头望了她一眼，接下了那片叶子。
从哨塔后面传来一阵有规律的钟鸣。“我得走了。”说着，少女便起身。她向前走了两步，回眸和莫奇对视了一小会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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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的利刃游离在人群中，尖梢上甚至无法附着住的血点点洒在地上。骑士勒起马的前蹄踏在迎面而来的步兵身上，一如他无数次的骁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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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俘们垂下的头并无太多的特别；无论轻蔑或不屑，无论沉痛或屈辱，都是那样平凡。
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寻找着什么，又无法找到什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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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奇取下了有些粘在下嘴唇上的叶片，将它举到空中，张开捏紧它的手指，叶片打着旋儿落了下去。他再次躺下，在阳光和荫蔽间闭上眼休憩。他乌黑的发色似乎在反光。
她一直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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