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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可以告诉你天泯舟驶向何处,但…你必须答应老夫一个条件,否则一切休提。”

    应空罗终于肯开口,这让一向从容自若的幕天池有些迫不及待,连忙说道:“一切依你,只要你如实交代,本座说到做到,放你父子离去。”

    “老夫说的不是这个…。”应空罗言下有些急迫,不禁咳了两声,然后就说:“老夫是无所谓了,落在你幕天池手里几十年,已经是烂命一条,但是…你必须还我儿自由。”

    幕天池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点头说道:“好,本座答应你,事后会任他应世征离去,而且保证今后和焚天盟毫无瓜葛。现在你可以说出你的条件了。”

    应空罗沉默半晌后,才轻轻道出:“有朝一日,你若是真的要登上天泯舟,那必须带上老夫。”

    “带上你?!”

    幕天池猜来猜去,都没猜到应空罗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一时觉得好奇,就说:“本座想知道原因。”

    就在这时,应空罗浑浊的双眼忽然闪出了一丝精芒,而那枯瘦的身躯也生出了一股不同往日的气势,就好像锈迹斑驳的一柄刀开始锋芒毕露,就连一旁的幕天池都感到曾经傲睨万物的一代刀皇在刹那间归来。

    “天泯舟,只有天泯舟才有资格葬我刀皇。”

    这次轮到幕天池沉默不语了,拿天泯舟当墓冢?!这得有多大的气魄啊,别的不说,就冲这一点,幕天池心中都不由佩服起来。

    “那…听你之意,就算你说出天泯舟的下落,也不愿离开焚天盟?”

    应空罗轻笑道:“如今天下能人辈出,鹰皇凌鹰空暂且不提,一皇之威几乎是荒州的神话,就是双尊和六帝,也不是老夫所能比拟,就算现在离开焚天盟,带着残破之躯又有何作为,凄凉而逝不是老夫所愿,倒不如以最强的传说作为谢幕。更何况想要登上天泯舟,还得依赖你幕天池不可。”

    “怎么样幕天池,你焚天盟如此势大,老夫叨扰一番,不打紧吧。”

    幕天池囚禁应空罗几十年,对他的食古不化,着实有些恼恨,但就在这一刻,幕天池反倒有些动容,他想了想就说:“本座能把你的话理解成归顺我焚天盟的意思吗?”

    应空罗呵呵一笑:“然也。”

    如果应空罗还像以前那样,对自己怒目切齿,恨意滔天,幕天池倒也见怪不怪,但如今对他的洒脱和沉着,甚至可以说安详,幕天池就有些捉摸不定了,这样以来他就不得不认真的应付道:“焚天盟是怎样,你再清楚不过,要知道天下还有很多人都认为你刀皇未死,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归顺焚天盟的话,那你刀皇的名声可就…。”

    应空罗听到这里,十分霸气的哼道:“我应空罗一生杀人无数,就是踏着血与骨登临绝峰,至于那些信口雌黄之辈,老夫难道杀的还少吗,就算你昭示天下,说我刀皇归顺焚天盟,那又如何。对于那些顽固之辈,想你幕天池比老夫清楚该怎么做吧。”

    虎老雄风在,虽然应空罗一身混沌之力被废,但如同刀锋般的意志,在此时此刻与绝刀峰交相辉映。

    话都说到这份上,幕天池也就不在废话,笑道:“好!前辈既然想加入我焚天盟,本座无任欢迎。从今往后,前辈就是焚天盟的副盟主。”

    这一声前辈真的是道尽了世事无常,两人明争暗斗了几十年,一个不断胁迫,一个抵死不从,哪里能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这么个局面,尤其是应空罗,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远的不说,就说刚刚,他对幕天池的恨意简直是倾尽天河都洗刷不尽。可结果呢,除了自愿交代天泯舟的下落,而且还归顺了焚天盟,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盟主。

    既然应空罗已经是焚天盟的副盟主,那天泯舟的下落他也就该交代了。

    “天泯舟…最终的目的地其实是一座孤岛。”

    “孤岛?!”应空罗今天给幕天池带来的意外,不断让他始料不及。

    “没错,是一座孤岛。”应空罗肯定的点了点头。

    关于天泯舟的事情,幕天池有太多的问题想知道,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等着应空罗的答案。

    “老夫是从魔寒帝国的阴封海进入天泯舟所在的幽冥海。那是一片十分诡异的海域,没有任何生命的征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最后,老夫按照宫老儿的指点,找到了天泯舟。”

    “宫老儿?宫宇圣!霸古禅尊!”幕天池心里有些惊讶。

    如果在荒州天下能让幕天池有些忌惮的人,除了凌鹰空之外,就是独一神尊的霸古禅尊,宫宇圣。此人除了超越者这个身份之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驻龙使。当然,知道他这个身份的人也只有刀皇、剑帝、凌意绝,还有黑曜城上一代城主姬星海四人,而且霸古禅尊还是比幕天池和凌鹰空更早接触“他”的人。

    “霸古禅尊…他到底知道多少?”

    疑惑层出不穷,幕天池只好暂且放下这件事,凝神细听应空罗接下来的话。

    “老夫登上天泯舟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被剥夺,这种感觉十分诡异,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伸进了你体内,将你气海当中所有的混沌之力全部抽出,你根本就无从抵御。好在老夫早已有了准备,即便是这样也会让你生不如死。这感觉诡异的地方就在于它不是对你身体或者心理上的摧残,而是让你有一种罪孽的感觉,是身为一个“人”的罪孽感。在天泯舟的那些日子里,老夫几乎天天都有种想横刀自刎的冲动。”

    “接下来就是天泯舟的行驶,关于这一点老夫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在天泯舟上,时间感是十分混乱的,你根本就察觉不到它是不是在前进,有时候时间就像是被凝固了一般,而又有时候时光忽然变得飞逝起来,一跃千年也不过如此。不管空间还是时间,在天泯舟上根本就没有半分概念。”

    “最后就是天泯舟的存在…。”

    幕天池一直在用心倾听,忽然见应空罗有些走神,好半天都没有动静,幕天池就轻声唤道:“前辈…。”

    但是应空罗好像因为某些回忆深深沉溺到了自我当中。幕天池无法,只好伸手晃了晃他的肩头。

    这时,应空罗才惊觉起来,随后就苦笑不已,连连摆手。

    “幕天池,你…对灵魂这一事怎么看?”应空罗忽然问道。

    “灵魂?”幕天池不禁一怔。

    应空罗认真的点了点头。

    幕天池也没有多想,口气甚至带了一丝不屑:“鬼神之说,本座从不当真。”

    “鬼神之说吗?”应空罗有些呆滞的说道:“老夫以前也是这么认为,但天泯舟却让你看到了你从未相信的事情。”

    幕天池蹙眉问道:“什么意思?”

    应空罗反问道:“天泯舟和吞天塔一直以来都是荒州最神秘的存在,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点,吞天塔之名是当年东方智带出来的,那天泯舟呢?”

    幕天池心里一怔,心中暗想:“天泯舟、天泯舟之名到底是从何而出。”

    应空罗似乎猜到他所想,就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天泯舟就像是一种难以理解的谜团,并不会随着你深入了解而变的清晰,所以天泯舟的存在就是老夫此行的真正目的。”

    “但冥冥之中,似乎有种可怕的意志去阻止你了解天泯舟的过往和来历。在天泯舟上,你的恐惧、你的猜疑、你的愤怒、你的悲伤,任何自我的意识都会变成你能否继续生存的负担,因为天泯舟不允许有“人”的存在,它会让你崩溃,会让你疯狂…。”

    幕天池听到这里,恍然间想起一事,在前不久,焚天盟派出的船舰从幽冥海返回,但船上的场景根本就是地狱重现在人间,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去描叙,而唯一活下来的人也状如痴呆,亦然问不到任何关于天泯舟的事情。

    幕天池觉得应空罗现在说的,似乎能解释这艘船舰发生的事情,所以听的更加专注。

    “我当时已经分不清到底在天泯舟上待了有多久,只知道有一天,天泯舟上忽然传来一阵优雅的歌声,歌声缥缈而空灵,轻柔而绵长,与此同时有种不祥的感觉侵袭而来,这种感觉十分明显,就好像有一个人仰面向你扑来一样。”

    “下一刻,我眼前的画面就变了,已经不是在天泯舟上了,而是看到一个世界在天崩地裂,天空阴云笼罩,遍地刀山火海,尸横遍野,耳旁哀嚎四起,无数的胳臂从地面伸出,一直延伸到那片像是被鲜血染红的大海。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天空出现了一只大手,并抹去了厚厚的阴云,在阴云的背后则是一双金色的瞳孔,正俯视这片天崩地裂的世界,而后那双金色的瞳孔就发现了我,接着天空就出现了一只遮天大手,向我镇压而来。”

    应空罗叙述的同时,话里不免带着一丝惊惧,就连自称都不由改变,很明显对天泯舟有种畏惧之意。

    “就在这时,那缥缈的歌声又响起,然后我就重新出现在了天泯舟,而手中的痕刀不知何时早已割破了脖颈,若是伤口再深一点的话,想必早已死在天泯舟上了。再回忆自己之前所看到的那一切,天崩地裂的世界,生灵涂炭,鲜红的大海,人间沉沦,还有那一双金色的瞳孔。忽然,我脑子里有一个念头,就是多么希望自己是一介蝼蚁。”

    “对于这个念头我也很吃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生出这样的想法,抬头再看向天泯舟时,就有些悔意了,很后悔进入幽冥海。但这时,我发现天泯舟有些不对劲,因为之前不仅看到的,还是感觉出来的,天泯舟始终都是空荡荡的,而这次不同,巨大的天泯舟好像是多出来一些东西,只是我实在说不出多了些什么。就在我开始有些惊恐的时候,幽冥海的海面上忽然出现了一座孤岛。”

    “孤岛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没注意,但天泯舟却缓缓驶向了那座孤岛,对于是否登上孤岛,我还在犹豫不决,可天泯舟又出现了变化,之前说过,天泯舟忽然间无端端多了些说不上来的东西,这感觉在接近孤岛的时候更加明显,因为它越来越…充盈,到靠在孤岛边的时候,这次的变化像是在宣泄。”

    “在不断的宣泄之下,天泯舟又变成了那种空荡荡的感觉。相反,孤岛的沿岸却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蓝色光团,随后,蓝色的光团动了,而且井然有序,像是有人在无形当中指挥一般,朝孤岛的深处飘去。随着蓝色光团的移动,形状也发生了变化,都变成了人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人面无表情,甚至毫无意识,全都低着头徒步前行。”

    “灵魂,这些全是人的灵魂。这也是我唯一能做出的解释,最后我决定离开天泯舟,登上孤岛一探究竟。”

    “放肆!!”

    “这是我踏上孤岛的那一瞬间,整个幽冥海的天空炸出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有一种难以想象的震慑力,我体内的气海也因此差点崩裂,意识根本就无法承受,然后就昏过去了。”

    “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传出了幽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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