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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祖师寿辰之后的七八个月,闻家发了一封喜帖上山。原来闻惊雷、映山红夫妇不久前生了一对双胞胎的女儿,并决定待女儿满月时在家中设宴款待亲朋好友。我们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

    那日,闻家在自家的花园里设二百余席,众多上门贺喜的豪客云集而来,祝贺这对武林绝配的弄瓦之喜。师祖半边老尼带着我们一班徒儿自然也到闻家祝贺。闻惊雷和映山红夫妇在双胞胎女儿满月之日自然也是兴奋异常。他们不停地走进走出来招呼那些新识旧好,忙得团团转。在宴会中,那些武林豪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呼五喝六,热闹非常。只听见打闹声,劝酒声响成一片。当然,在这个时候,喜宴的主角——闻惊雷和映山红的那对千金也被两位小丫环抱出来给众位亲友观看。大家见了这对姐妹那粉雕玉琢的五官,吹弹得破的肌肤都忍不住交口称赞。喜宴持续了几个时辰,我们众位师兄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令我们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严恨天小师弟还在独角山的山谷内刻经,不能和我们一起开怀痛饮。但是几杯酒下肚,我们都很快兴奋起来。那天晚上,我们这数百人一共饮了二千余斤女儿红,到了二更时分,我们都有了几分醉意。

    突然,里屋有一个丫环惊慌地走出来,告诉我们那对双胞胎不见了。我们冲进内堂一看,只见两个丫环在房中被点了穴道,床上的双胞胎连同裹着她们的衣物一同被带走了。这一下,让我们惊得把喝进肚里的酒都化作冷汗冒了出来。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作贼竟然偷到红白双侠家里来。而且偷的不是别的东西,却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大伙儿对此盗婴贼,真是又气又恨。大家细察房内情况,发现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地面与屋顶相距四五丈,中间又无借力之处,此人可以怀抱两个婴儿穿破屋顶而去,又不惊动任何人,可见盗婴之人的武功大是不弱。见此情况,我们都不禁有点担心起来。我们所担心者并不是我们会斗来人不过,只是对方是谁我们毫不知情。而且,敌人究竟有多少人我们也不知道。别人在暗,我们在明。而对方的武功又明显不弱,我们一不小心,便会吃亏。不过,担心归担心,敌人找上门来,我们自然便要迎战。当下大家发声喊,手提兵器,向外追去。

    追了大半夜,一无所得。我们出外追赶之人都一个接一个地回来。到最后,连闻惊雷和师妹映山红都回来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因不知那人为何要偷走婴儿,又不知他逃往何处,大家回到闻家庄后都是一筹莫展。最后,还是师祖半边老尼有主意。她说:“我们现在有这许多武林人士在此,大伙儿又各自有师兄弟,要打探到偷婴人一定不难。只是这偷婴者武功不弱,若我们当中武功较弱的弟子与他相遇,可能便会吃亏。我建议大家将武功强和武功一般的分为一组,向各个不同的方位打听,一有消息,便想办法相互联络。集大伙儿的力量,自然可以将婴儿找回。大家以为如何?”当下众人听了,更无异议。决定先让祖师回独角山主持大局,其余人如找到线索,便马上与祖师联系,由祖师安排营救事宜。当下我们安排停当,便向四方进发。

    师姐映山红不顾产后身子较弱,坚持要和我们一块去追盗婴贼。我们毫无办法,只好将少林派和独角山的人马分成两组。闻惊雷带领少林弟子负责向东面打探,而映山红和我则带着十余个独角山的弟子向西南而行。

    我们一路马不停蹄,每到一处,便向行人打探有没有抱着一对婴儿的人。就在我们离开了闻家庄后十余天,我们终于打听到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那人说在前面的一座名叫“醉仙楼”的酒楼上,有两个男人带着一对像是初生不久的婴儿在吃饭。那对婴儿的皮肤白里透红,极是好看。据说那两人还专门找了两个奶娘来哺养她们。

    当下我们更不打话,向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直奔而去。

    醉仙楼位于长江边,楼高两层,飞檐斗拱,十分气派。坐于酒楼之上,客人可倚着围栏,边饮酒边欣赏长江的秀丽景色,委实是个饮酒的好去处。可我当时心如火燎,那有心情欣赏风景的闲情逸致,只求快点找到婴儿。当下我施展轻功,直冲上二楼。

    一进大门,便见到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临江而坐,其中一人生得非常之瘦,身高不足五尺,但皮光肉滑,闪闪发光的眸子透出一道道刺人的寒气,一望可知是个凶残狡猾的家伙。另一人也亦颇为瘦削,但身量却高出许多,年纪也好像大一点。这人笑容满面,模样十分仁慈。旁边的食客见他们带着兵器,知道难惹,都远离他们而坐。这样,他们旁边的几张桌子都空着。两个不知从何外被捉来的初产妇女正在给婴儿喂奶而那两个汉子一边用饭,一边旁若无人地饮酒聊天。

    我把手中剑一紧,正要发难。师姐映山红此时也已赶上楼来。本来,她的轻功较我为高,只是新近生了婴儿,又因忧伤过度,功力大打折扣,以至冲上楼时比我略慢。她一望见桌边的婴儿,便不由自主的惊呼了一声,紧接着,她的身体便如一支离弦之箭,向那对婴儿的方向电射而出。突然,身材较瘦的家伙用左手在桌上一按,身子已高高荡起,在空中便从侧面朝映山红发了一掌。映山红人在空中,既不转身,也不回头,斜斜地回了一掌。我看到师姐回掌的力度与方向,不由得点头叹服。这一掌看似轻描淡写,但其实体现了师姐那不凡的武功和智慧。师姐跟随师祖多年,武功自然大为长进,机智方面也得益不少。原来刚才她朝对汉子发出的一掌,并没有出尽全力,她只是为了借对方的掌力向婴儿的方位靠得更近。那汉子原想用掌力封住映山红前进的势头,现在见不但没将她击退,反而被她借劲前行,不禁大吃一惊。另一个汉子见映山红攻到,双手一扬,他跟前的桌子已然被他掌风带起,向映山红的来路急射而出。映山红见桌子飞来,不敢向前发力击碎桌子,担心它的碎片会弄伤婴儿。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使出一招“沉鱼落雁”,身子向后翻转,右脚朝上急踢而出,桌子被她脚上力度所击,立时断为两段。但映山红被它阻碍了一下,向前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到她定过神来朝前一看,眼前的景象却把她吓得脸如白纸,呆立当场。

    原来刚才那年纪较大的汉子借映山红分神踢开桌子的小小空隙,已从他的位子跃起,用手在那两个临时抓来的奶娘的头顶一按,两人头骨即时碎裂,两股鲜血直流下来,滴到那两个还正在吃奶的婴孩脸上,跟着,他又用那双血淋淋的手把那两个婴孩举在空中。婴儿突然脱离奶头,又被人凌空举起,便不停地哭喊。

    在他们争斗当中,我也与那瘦小的家伙对了一掌。这是我修炼五毒断魂掌以来第一次以毒掌伤人。那家伙当时功力还不算十分厉害,在江湖上默默无名,当时中了我一记毒掌后,立时面色青紫,委顿在地。这家伙便是后来成为江湖上闻风色变的大盗张凌空。要是我当时知道以后他这样作恶,我后来就不会把足量的解药给他。

    那年纪较长的汉子举着那对婴儿,脸色变得异常之狰狞。只听他“哈!哈!哈!哈!”地怪笑了数声后,对着我们大声说道:“论武功,我可能不是诸位的对手,不过,你们要将两个活婴儿从我手抢回却也没那么容易。我只要轻轻动一下指头,他们的下场肯定会跟眼前这两个妇人相同。”

    映山红拳头紧握,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恰似要冒出火来。只是看到地下那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她又却一动也不敢动。“谢春江,你想怎么样?”我听见师姐大声喝问。

    那家伙见师姐认出其真面目,微微露出诧异之色,不过,很快又镇静了下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映大侠果然眼力过人,一瞥之间,就辨认出在下。大侠大可放心,我俩并无加害令千金之心,只要你们和我俩做场交易,我保证她们毫发不损。”

    我听到师姐叫他作谢春江,心不由得沉了一下。谢春江这小子杀师夺剑,是个极其狠毒的家伙。关于这家伙的凶残事件,江湖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只是我常在山上,并无见过谢春江本人,而师姐常在江湖行走,对江湖中人自然就识得多些。

    我压住心底的不安,沉声喝道:“你想作何交易?”

    那家伙又怪笑了数声,道:“白大侠,我这人并不贪心,只想用这两个婴儿来换一本书罢了。”

    “一本书?”映山红也不禁叫出声来。

    “没错,映大侠,就是你丈夫正在修炼的《易筋经》秘本。”

    我们听到此言不禁大吃一惊,闻惊雷修《易筋经》一事。我们从来没向外人说过,而且他师傅大德上人也是在上个月才将《易筋经》交与他修炼。这人的消息真是灵通。《易筋经》是武林至宝,当然不可以随意交与旁人。

    映山红此时已恢复了镇静,只听她大声说:“你这是听谁说的,我丈夫根本就没有《易筋经》。”

    谢春江又怪笑一声,指着地上那个家伙说:“哈!不必多作狡辩。世上还有何物能逃过我这位朋友的法眼。他见张凌空那小子脸色青紫,知他中我毒掌所致,便接着道:“白大侠,劳驾把解药赐与我这位兄弟,不然,我就先把右边这婴儿给结果了。”见他如此威胁,我别无他法,只好把一粒独门秘炼的清心解毒丸弹进了他的口中。张凌空过了一会,青紫的脸膛才慢慢有了几分血色。谢春江见张凌空已然无事,把手中的婴儿在空中摇了几下,皮笑肉不笑地对映山红道:“我知道你用飞鸽传书的方法通知你令夫,不出一日消息便可到达彼处。听着,半个月后我在白帝城边的临江楼上等你们。在此半月,我保证请最好的奶娘将你这对女儿养得白白胖胖。不过,如果到时候你们不将秘本拿来给我,可就不要怪我不会养婴儿。”

    如果只凭真实武功,我们要胜过他们并非难事,只是面对那投鼠忌器的状况,却是一点办法也无。

    张凌空慢慢地立起身,走到谢春江的身边。中了我带毒的五行掌力,张凌空这样快就可行走,凭此便可看出,他的内力已然不弱。他刚才只是一时大意,没想到我掌中带有剧毒才被我一掌击倒。

    谢春江把头一摆,张凌空便对我们瞪了一眼,接着踢开跟前的挡路的桌椅,向外便走。

    映山红顾及爱女性命,不敢阻碍他们,只好把身子闪过一边让他们通过。我和其他同门自然也无法向他们发难,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着我们追寻数千里的婴儿在我们的眼皮下大摇大摆地离去。映山红看见近在咫尺的爱女又被别人带走,身子一歪,便晕倒在地。

    再接下来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我们马上用飞鸽传书通知在独角山上的师祖和到东面追赶女儿的闻惊雷等人到白帝城会齐。

    我们赶到白帝城时,离约定之日还有两天。我们便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准备等闻惊雷等人到了之后再想办法把婴儿夺回。

    第二天早上,映山红心情烦躁,便要出外散步。我们本想陪她一起去,但她却坚决不肯。说是要在大战之前独自冷静一下,想出救回孩儿之法。见她如此坚决,我们也就不好坚持下去。我们深知师姐身怀惊人艺业,断无闲人敢找她晦气。谁知到了吃中饭时分,师姐却没有回来。我们都开始感到些许不安,便决定到街上打探消息。

    当我们正想出门之际,一个女人突然闯进了客栈。这人披头散发,满身血污,后面还背着一个婴儿。我们仔细一看,更是心惊,原来此人就是师姐映山红。见她样子如此狼狈,我们忙将她让进房内。映山红坐下喘了一会气后,把背上的婴儿放下抱在怀里,接着便突然放声大哭,把我们一下子都弄得手足无措。

    又过了半晌,映山红才定过神来,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她早上在江边散步时,见到了谢春江和张凌空他们。当时他们正在江中的一只大船上饮酒作乐。在大船的两旁,另有两只中等大小的船只被人用铁链与那只大船连在一起。映山红细细一看,发现在那两只中等大小的船里,站着许多谢春江他们的手下,他们都手提兵器,高度警戒。在他们的包围之中,映山红还看到自己的那对孩子分别被放在那两艘中等大小的船只内,两个被捉来的奶娘正在喂她们。她见那对宝贝孩儿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聚,心里异常疼痛,恨不得马上飞过去把她们给抱回来。但她想到此事非同小可,一着不慎便会酿成大祸,便决定再细细观察一下再作打算。她正在端详间,突然,谢春江所坐的那只大船上的人忽然大声喧哗起来。映山红放眼望去,发现船上的人都一齐呐喊,拿着兵器直往船边的水里一阵乱打。原来水里有些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人。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利器,要将谢春江他们的船底凿穿,而谢春江张凌空他们正指挥手下众人或用兵器击打,或发射暗器攻击,总之,就是想尽办法不让水中人靠近他们那几艘船的船边。映山红一见十分焦急,因为如果船被凿沉,船上的婴儿大多不能幸免。映山红到了这个时候,那里还敢犹豫半分,她见江中刚好有一些木筏停靠在岸边,便施展轻功顺着木筏向着谢春江他们的大船飞扑而去。当她到了最后的一条木筏上,却发现离他们的船只还有七八丈远。如此距离,如无任何实物借力,要她单凭轻功飞跃过去是绝无可能。当下她人急智生,看到木筏上放有一捆放木工平时用来牵引木筏的绳索,她飞身过去提起绳索,三两下打了个绳套,抬手一挥,早套住了其中一只船的桅杆。她接着手一紧,脚往木筏用力一蹬,身子已如飞鸟一般顺着绳索向那只船只飞去。船上那些人见映山红跃近,也不等他们的头儿指挥,手中的飞蝗石、铁莲子、袖箭之类的暗器马上便如雨点一般地向她射来。映山红人在空中,要躲闪大有不便。好在她轻功十分了得,眼见暗器蜂拥而至,她左手抓住麻绳,右手衣袖向外奋力一挥,那发来的诸多暗器便被她一一震落,有几枚还被她内劲向来路震了回去,反将不少发暗器的人打中。说时迟,那时快,映山红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跃进一艘船中。她见有个惊得脸如白纸的奶妈抱着个婴儿坐在船边,知道那定是自己两个孩儿中的一个。她抢步上前扬手一拂,早把那奶娘的穴道点中。本来那奶妈不懂武功,她不必点其穴道,只是她担心这奶娘太过惊慌,在惊慌失措间把婴儿掉在地上,所以才先将她点住,再把婴儿夺回。还没等她抱到婴儿,船上的人已手提兵器向她攻到。映山红夺女心切,下手岂会容情?只见她身形如电,双手翻飞,几个上前阻拦她的汉子转眼间便被她打得血肉横飞,倒卧在船的甲板上。剩下的那几个大汉见她上船身手,已知自己绝非其敌手。现在见她只用数招,便杀数人,更是吓得心胆俱裂,忙争先恐后地逃到他们主子那艘大船上。

    映山红正想跳过另一艘中船去抱回她的另一个孩儿,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异样的暗器破空声。映山红听风辨器,听出这枚暗器乃是高人所发,不然决无如此刺耳声响。当下她不敢待慢,用衣袖朝暗器的来路奋力一拂。本来她以为用自己浑厚的内力一击,这暗器便会倒飞回发暗器人身上。谁知那枚暗器只是给她内气震歪,“蓬”的一声便钉在映山红身后的桅杆之上。从此人暗器所带这种霸气十足的力度,映山红知道来者的内力非同一般,抬头一看,原来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仇敌谢春江。映山红深知如果不将他打发,将两个女儿夺回之事难若登天。当下,映山红不去抱就在身后不远处的女儿,而是双手连扬,袖中的十余枚暗器向谢春江激射而出。映山红出此一着,并非以为用些暗器便可制敌,而是要利用暗器作探子,策看谢春江在躲避的过程中是否会露出破绽然后再施杀手。谢春江见每枚暗器都挟着劲风朝自己的上中下三方飞来,也自然不敢大意,当下他大吼一声,振臂一挥,全身衣衫无风自动。映山红发出的暗器都在离他一尺左右的地方掉了下来。这一下看似轻描谈写,但实际谢春江也花了极大的心力才将映山红的攻势化于无形。假若他跳起或躲闪,身上晃动间必会让对方抓到可乘之机。映山红借势一跃,两只脚尖在那中船与大船相连的铁链连点数下,身子已跃到大船上方的一两丈处。谢春江知她不好对付,那里会让她轻易冲上大船。他双掌一错,掌力已如山攻到。显然,他想趋映山红在未落地之时,把她制住。如果映山红学的是别派的功夫,十有八九会被他打伤。只因人在空中,人无法进行腾挪。只能凭武学修为来控制身形来与敌方对拆。好在师姐映山红武功的路数得自祖师半边老尼真传,临危竟能不乱。她见谢春江手掌如毒蛇一样从下袭来,仰头深深地把气一提,对着谢春江回了一掌,然后借反撞之力竟然在空中横跨数尺,跟着,她的双手向上一伸,身形不但不落下来,反而向斜上方飞起,左脚尖便同时向谢春江的脑后凤府穴点去。谢春江自然也不是俗手,岂会那么容易被她点到?只见他把头一偏,映山红便点了个空。不过,借着这短短的瞬间,映山红的双脚已踏到大船的甲板之上。“飞燕探花”“精卫填海”“玉环回眸”,映山红连环递出师门绝技胭脂拳法,希望用怪异的招法达到她那速战速决的目的。因为她明白时间紧迫,此时此刻万万不可多作担搁,不然自己的孩儿的性命就更为危险。但谢春江在武学上浸了数十年,临阵的经验十分丰富。他见映山红以极其怪异招式向他攻来,便把双掌舞成一片光影,不让映山红那诡秘异常的拳招近身。真个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两人相斗都用尽全力,恨不得杀死对方而后快。谢春江胜在实战经验丰富,而且臂力沉雄,每一招发出,均带呼呼风声,威猛非常。映山红的内力与谢春江相比,可能略占下风,但其招式的变化精奇,谢春江却大为不及。因他们各有依仗,所以他们在一时半刻都不会落败。

    二人正舍死忘生地拼斗,却发觉脚下的大船慢慢地下沉。原来,这船已被刚才那些水中人凿穿,滔滔的长江水漫入船舱。二人四下一望,发觉船上的人不知何时已走个清光。刚才映山红还感到奇怪,她与谢春江打斗多时,张凌空这个劲敌为何不出来助战。原来张凌空见形势不妙,已经和其他人一样,早就抢了四周的船只溜之大吉。

    师姐与谢春江又急斗了十数招,无奈功力在伯仲之间,百余招内断难分出输赢。映山红心内焦急,明白时间拖得越久,其带女儿脱险的机会则会更为渺茫。当下她孤注一掷,右脚向前一跨,双掌一错,对着谢春江胸前击去。谢春江不敢待慢,忙用两掌相迎,立时,四只手掌粘在一起,内力相撞,两人身体均是剧震,两人内心都吃了一惊。要知道,这般比斗,最为凶险。谁若果先收掌力,都会被对方内力所伤。两人内力虽以谢春江略高,但此刻二人性命相搏,谢春江要击败师姐非要一两个时辰不可。江水飞速漫入,显然不到半炷香时间,该船便沉于江底。若他们枯斗下去,其结果便是同归于尽。突然,谢春江对映山红大声道:“映大侠,如此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不如就此罢斗,各自逃生如何?”映山红听得此言,心中暗想:“如果争斗下去,婴儿的危险更大。今天宜先将两个婴儿带回,报仇之事大可日后再说。其时伴同丈夫闻惊雷,自不难向谢春江这恶贼讨还公道。”想到这里,她大喊一声,“好!我数三声之后,一齐收力。”跟着,映山红便大声地数了起来。当她数到三时便将掌力往后一收。突然,她感到手上一紧,一般阴冷的掌风透过掌心直往心脏袭来,她心中一凛,明白已着了谢春江的暗算。好在她的功力也极其深厚,忙深吸一口气将谢春江的阴力迫住。这下,映山红的境况极为凶险。她既要用内力迫住已侵入体内的阴力,又要抵住谢春江的连番攻击。此时她不要说要救回孩子,就连自保都颇为艰难。

    谢春江就是怕映山红夺回婴儿后向他寻仇,所以才突施毒手。现在见映山红上当,不禁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他左掌成爪向映山红的面门一晃,右掌一圈一伸便如毒蛇一样击向她的腹部。

    映山红见形势紧急,无暇细想,只好把右手一扬,护着面门,左手食中二指便快如闪电地点向谢春江掌心的劳宫穴。谢春江掌形一变,右掌一挫,掌缘便犹如一把利刃向映山红的手臂切落。

    二人又斗了一会,那艘船下沉的速度更快,映山红左右支绌,眼看就要伤在谢春江掌下。

    突然,一个汉子从船尾爬了上来。这汉子道家打扮,见到谢春江与映山红相斗,便大吼一声:“谢春江,你这杀师灭祖的狗贼,快纳命来。”

    很显然,他便是刚才用利器凿船那伙人中的一员。只见他抢步上前,对着谢春江的背部双掌齐出,恰似要用这一招将谢春江打得粉碎。谢春江见对方身法,知是同门,他当日杀师夺剑,跟着反出师门。他的师兄弟们对他恨之入骨,无不想杀之而后快。现在见他师弟袭来,知他乃是报仇来了。前有映山红这个强敌,后面又攻来了这不要命的师弟,谢春江立时处于惊险万分之境。然而,这谢春江不愧为恶人中的恶人,危险之时也极有急智。只见他着地一滚,已经脱离了二人的前后挟击。当时,他们还以为这是他在危急之时的逃避的招式,却不知他在船边另外设有机关。只见谢春江滚近船边,突然右手成爪向船中的木板击去。电光火石间,他的手上已多一把寒光凛然的利器。不用说,这就是谢春江从他师傅明月道长那儿夺来的月鸣宝剑。他因为怕别人把他的剑偷走,所以将宝剑藏在船边的一个暗格之内。他知道此剑是他赖以取胜的法宝,所以不在紧要关头他也不轻易把剑取出。但如果他经常使用此剑,到他真正需要使用此剑时就达不到出奇制胜的目的。凡大英雄大豪杰均有超越常人的忍力,而大奸大恶之人的忍力也是异于常人。这一点他们都极其相似。只不过大英雄大豪杰之忍耐是为拯救世人,而大恶人之忍耐是为了欺骗世人从而达到他们那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就是为何这些大奸大恶之人总是难以被人发现的道理。试想谢春江的师傅明月道长的眼光何等锐利,但遇到谢春江这种大恶人,终究未能发觉他的蛇蝎心肠而被他害死。

    当下,谢春江月鸣剑在手,威力大增,但映山红和他的师弟不要命的向他攻来,他还是感到压力极大。他且战且退,慢慢走近船边,突然挥动宝剑砍断大船与另外那两艘中船相连的铁索。谢春江此举真是非常恶毒。原来那两艘中船本身并无投下铁锚,只是靠与大船相连来固定船身。现在谢春江把铁索砍断,那两艘带着两个婴儿的船只没有大船的束缚,被长江水一冲,便向那下游飘去。

    映山红一见那两只中船飘走,大吃一惊。她急攻两掌迫开谢春江,紧接着身形一晃便向刚飘开的船只跃去。映山红轻功在我们师兄弟中最为上乘。尽管那天江水颇大,两艘中船离大船又已有一段距离,但映山红发力一跃,还是抓住了其中一艘船的船舷。待映山红跃进船舱时,另一只中船已随江水飘远了。映山红发狂地想追赶那船,无奈风大浪急,她又不擅长驶船,追了好几个时辰,最后连那只船的影子都见不到了。万般无奈间,映山红只好带着其中的一个女孩儿回来。她救回来的是小女儿,而她的大女儿却至今也没有找到。”

    白世昌说到这里,神情显得十分悲切。白若雪已觉得这故事与自己有莫大的关联。不然,父亲不会花这么长的时间来讲这事。她张着茫然的眼睛,呆呆地望着父亲。内心矛盾万分。她既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又怕知道真相。白世昌直到此时才说这故事,肯定有他不愿面对的苦处。

    白世昌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说:“若雪,说到这里,你应明白了吧。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是闻惊雷和映山红的小女儿。你的名字叫闻若雪。”

    若雪拉着白世昌的手大声叫道:“不,你在说谎。你就是我的亲爹爹。”白世昌摇了摇头,从贴身处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了若雪,道:“唉!你都这样大了。也是该物归原主的时候。”若雪打开包裹,见到里面包的是一套婴儿衣服和一块极度精巧的玉佩。这块玉佩晶莹通透,四周很薄,慢慢地向中部变厚,两面都呈半圆形,显得格外别致。正面刻着“闻若雪”三个篆字,反面是一片雪地,雪地上长着一枝栩栩如生的映山红。

    白世昌见若雪十分仔细地观察那块玉佩,又接着道:“这是你儿时的物件。那块玉佩还是祖师半边老尼送给你两姐妹的礼物。你那失散的姐姐也有这样一块类似的玉佩。不过,都这么多年了,要将你失散的姐姐找寻回来又谈何容易。”

    若雪开始时还半信半疑,不过,她见到这些婴儿的物品和白世昌那严肃的神色,又知道他说的确是实情。过了一会,她的心情平静了一些,低着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后来闻惊雷和映山红呢?”

    白世昌像没有听到若雪的问话似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后,又继续道:“将你抢回之后,我们又到长江下游去查探你姐姐的下落,但一无所获。我们只好又返回独角山,想找师祖商量对策。谁知当我们到达独角山时,却被山上的景象惊呆了。山上的一切全被人翻了个乱七八糟,留守山上的几个师弟全数被人点了死穴,都已经死了好几天了。他们的眼睛全都张着,更为古怪的是,他们的脸上都露出古怪的神情,好像见到天下间最难以相信的事情一样。我们冲进内室,发现师祖半边老尼的房间被翻得更乱,连地面都给人翻动过。屋顶还穿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洞,但祖师半边老尼却是踪影不见。祖师半边老尼,一个武功绝顶的人,竟然无缘半故地消失了。后来,我们又赶到后山谷中去看在谷底刻经的严恨天师弟,发现谷中也是人影全无。直到很多年后,严恨天才在江湖中出现。那时他已是江湖上势力极大的飞鹰镖局的总镖头。他不但将武当绵掌练到第四层,而且连五毒断魂掌也练到第三层。我曾数次赶去追问他当年是怎么回事,他都坚不肯说。我们的恩怨就是那时结下的。我想祖师的半边老尼的失踪一定与严恨天有莫大的关系。但是查无实据,现在他在势力遍及全国,武功与我也不相伯仲,短时间内我也奈何他不得。另外,他若果是练了本门的五毒断魂掌,他一定需要毒掌的洗手药方,不然,长期练习毒掌,余毒会慢慢渗入练者的三焦诸脉造成不育,我听说严恨天有一女儿叫严彩蝶,年纪可能比你略小,但此洗手药方是本门要诀,从来是口传心受,不立文字。本门就只有我和师祖知道,师祖原来只准备将武当绵掌功夫传严恨天,不可能连五毒断魂掌也一块传他。要是他偷了本门毒掌练法,洗手药方他断是没法到手的。但他又可以生育后代,这就令人有点费解了。

    更奇怪的是,你爹爹闻惊雷后来去找谢春江报仇,却一去就如泥牛入海,再无消息。按道理,他这样的武艺,就算不能为你姐姐报仇,也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吧,但这次竟然没有回来,不能不说是又一件怪事。你娘亲映山红因为在那几个月里为了追回女儿,早已心力交瘁。后来又失去丈夫,她的神志就慢慢变得不清了。终日不是要练习她每天必练的胭脂拳,就是不停地说要找女儿。”白世昌接着说。

    听到这里,若雪脑海突然浮出那个柔若无骨但武艺高强的女人。“她?是母亲?”

    小时候,她有过无数关于母亲的想象。但母亲的形象总是模模糊糊的,像在梦境似的,而现在,母亲的形象却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她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武功又如此高强。如行于世上,每天都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我思前想后,最后才想出让她在秘洞里修炼的方法。希望她通过修炼,神智会得到恢复。”白世昌又无可奈何地说。

    过了一小会,若雪望着白世昌那悲戚的神情,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说:爹爹,你永远都是我的亲爹爹。我以后还是叫白若雪,我把闻若雪记在心里就可以了。不过,我现在想去看看母亲。

    白世昌点点头,道:“好,你和她聊聊可能对她恢复神智有好处。许多年来,我遍寻名医为你母亲医病,但总是效果不大。几天前,我在青海香云寺的旧友来信,说那儿有一个名医医术精绝。可能会治我所提及的疾病。他知我多年访寻各地名医,故把此消息告诉我。

    “还有,你还要代我到粤北走一趟。上个月我收到一份艳茶庄的请柬,说要开什么武林大会。武林大会我倒是没啥兴趣,不过,你爹爹就是在那一带失踪的。你可以到那儿看看是否有你爹爹消息。另外,那天在嵩山,那个仙剑山庄的女弟子与你很是相似,不知和你的同胞姐姐是否有关系。你到粤北时也可顺便打听一下。不过,可能是我太想帮你找回姐姐的原故才会有此错觉也未可知。唉!都找了十余年了,每次都是空欢喜一场。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至于你娘亲,我会亲自送她到青藏高原去医治。”说完,他们二人便又顺着秘道,再次去探望那住在秘洞的映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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